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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第一百一十八章

  莫太傅说他不答应

正始帝的指尖擦过鼻翼,宛若尝到莫惊春本身掩盖在云罗香下淡淡的气息,他是循着那味道而来,压根无需宫人指点,踏足殿里,醺浓暖香的味道逐渐清晰,夹杂着少许苦涩的甘浓,就像是莫惊春此刻的情绪。


他的手指略动了动,压下了凶暴的性子,露出一副纯良的模样,“您如约来了。”那听起来不胜欢喜。


莫惊春迎着正始帝刚踏入殿内就投来的眼神,有些淡淡的后悔。


或许,他今日不该入宫。


莫惊春硬着头皮说道:“陛下,臣……”他下意识要想辙说些别的,若是能推得越迟,那自然是越好。


正始帝却仿佛是洞察了莫惊春的想法,漫步朝着他而去,丝毫没有因着莫惊春不自觉后退一二步的动作而停下。


毕竟,莫惊春本也退无可退。


正始帝挨到身前时,莫惊春的腿触着软塌,不得不坐倒下来。


嗯?


莫惊春面上看着柔弱,心里却是在思忖着陛下今日的变化。


他怎么觉得正始帝像是刚从外面咬碎了猎物,眼底还残留着少许肃杀冰凉,尽管在入殿后,就已经褪去不少,但那些许痕迹还是被莫惊春捕捉到了。


正始帝一眼就看得出来莫惊春的走神,掐着他的下巴,迫得他不得不抬头,埋怨地说道:“您这心绪,怎么一会不看,就已经飘到别的地方去了?”陛下每到这个时候,就看起来特别尊师重道,就连说话,都必带着尊称,仿佛这师生的情分,就刻在了骨髓里。


他喜欢看着莫惊春为此羞恼的模样。


尤其是在情事中,正始帝越是在莫惊春的耳边呢喃着那些话语,更会惹得他浑身通红,像是一尾可怜的虾子。


莫惊春不知道陛下一眨眼,就已经想到哪里去。


他坐在软塌上,还是慢吞吞地将一个小小的匣子从袖口掏了出来。


他的动作迟疑了一下,片刻后,还是打开了匣子。


其实莫惊春到了最后,还是不知道要选哪一种布料更为合适。


这对他来说,便是另外的一种领域,到了最后,莫惊春不得不通过墨痕找了一位绣娘。这位绣娘,就是当初将兔尾巴毛毛都做成小球的那个绣娘。


她的嘴巴严密,经过她手的事情,就没有再往外出去的可能,而她的手艺灵巧,在听到那奇怪的要求时,也没有露出任何奇怪的表情,只是在确认了好几次雇主的需求后,不到一天的时间,她就将那东西做了出来。


对于那个绣娘来说,项圈这种东西她从前没有做过,但也知道这是用在什么方面的器物。


这种东西,不管将材质如何装饰漂亮,它到底是个束缚的器具,充斥着冰冷的用意。


可是这一次的雇主却好生奇怪,不管是用的布头还是柔软的程度,更甚之安全才是重中之重,将项圈这个东西背后所代表的含义彻底颠倒。


不过雇主出手大方,绣娘也没有想太多,她在否了挑选布料的想法后,绣娘反其道而行之,选用了皮制品。


原本她是想用狐皮之类的材料,却没想到那个看似普通的小厮在听闻了她的想法后,便让绣娘暂且等等,转身便离去。


不多时,小厮去而复返,送来了两件虎皮。


绣娘看着其中一张白虎皮,磕巴地说道:“这、这么好的皮子,您真的要拿来做?若是在虎皮落下痕迹,这其中的价值,怕是不如往昔。”那两张皮子都非常完美,而且早就经过鞣制,只需要稍作裁剪,再经过绣娘的加工,便可以完成雇主的需求。


可是这样完美的白皮子,本身就价值百金。


小厮笑吟吟地说道:“您不必多想,只管取用您需要的便是。”即便小厮说话时都透着尊敬的意味,可这话里的意思却让绣娘有些紧张。


两相选择下,她当然选择了白虎皮,那形象难得的色调,本就不常有。


只是民间虽然不禁白色,可素白到底是丧事常用的色彩,便少有人特特穿纯白的衣裳。这时候,绣娘便有了巧思,在最终完成的项圈上缝上了玄色作为点缀,显得神秘而低调。


……只是再神秘低调,这项圈拿在手中还是烫手。


正始帝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匣子里的器物,也不取用,只拿一双黑沉的招子看着莫惊春,意有所指地说道,“寡人却是不知道夫子,居然也有那淫邪的趣味。”


淫,什么?


莫惊春茫然抬头,一双眼睛半睁,透着不解的神色,再是低头,看了片刻,这才分辨出陛下话里的意思,着实好笑又可恼,红着一双耳朵气狠狠地说道:“那是,那些孔洞,最紧的那一个,也不会压迫着您的……”他到底是说不出口。


虽是良苦用心,但说出来怎一个奇怪了得?


哪里来的淫邪?


难道陛下认为,他会有什么看人窒息的喜好不成?!


他索性不再理会正始帝那千奇百怪的想法,将那匣子猛地关上,递给陛下,“臣这算是如约完成了吧?”他说这话,多少是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约定这个词本是多么严肃的事情,被正始帝掰弄成这般,怎么都觉得好生奇怪。


正始帝双手背在身后,摇头淡笑,“既是您送出的东西,那当然是需要您亲手戴上。夫子,您说得对吗?”


莫惊春抿紧了唇,忽而伸手将正始帝拉了下来。


他的力气不小,正始帝故意没有提防着莫惊春,被他拉下来时,两人混乱地滚作一团,将软塌的东西都扫落下去,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殿外的刘昊在听到这若有若无的动静后,下意识示意外面的人更安静些。


殿内,莫惊春用力地掐住陛下的鼻子,将鼻头拧得红红,这才没好气地从他身下爬出来,跪坐在陛下长手长脚的身躯旁,扶着有些凌乱的发冠说道,“您有时候真的特别容易挨揍。”


他发出这样的感慨。


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很快就将手里不知何时攥住的项圈戴在了正始帝的脖颈上。正始帝似笑非笑地看着莫惊春,任由着他动作。


他没有解开陛下的衣襟,那冰凉的皮子项圈只能松松地套在脖子上,那显得有些落拓不羁。


正始帝苍白修长的手指勾住项圈,仰着脖子微一扯动。


那不经意流露出来的风情,让莫惊春忍不住神色一动,心口被撩拨了几下。他的喉咙有些紧窒,分明那项圈是套在正始帝的脖颈上,却奇怪得好像是套在了莫惊春身上,弄得他十分不自在。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上前一步,拨弄开陛下的手指,将袖口扯开,然后把项圈仔细地掩盖在衣襟下,然后慢吞吞地将一端垂落下来的系带捏起,系在另一端的孔洞上。


另一端上的孔洞一共有八个,可以任意使用其中两个来控制项圈的大小,这是绣娘在综合了雇主的想法后,最终绞尽脑汁做出来的东西。


莫惊春在确定项圈仅仅是贴在表层,并没有真的压迫到血脉后,这才轻轻松了口气。而后他眼疾手快地在正始帝要捉住他手腕时,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躲了过去。


正始帝扬眉。


莫惊春严肃着脸说道:“臣今日有事。”


正始帝的眼神变得离奇古怪了些,目光在莫惊春的身上逡巡了片刻,然后又落在了自己身上。


莫惊春不由自主地也跟着看了几眼,发觉正始帝的衣裳因着刚才在软塌上的肆意,而变得凌乱不堪,再有脖颈处的衣襟,为了套上项圈也弄得一片乱象,如此淫靡的模样,再对上莫惊春那还算整洁,只在袖口凌乱了些的官袍打扮,却是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对比。


可……


分明他才是那个身穿得整齐,毫无凌乱之色的人,可是在正始帝侵略性极强的目光下,反倒是让莫惊春显得像是那个没穿好衣服的。


正始帝慢吞吞地说道:“夫子难不成,就真的是来送这个的?”他的手指摩挲上脖颈处的痕迹,勾着个暧昧古怪的笑意。


莫惊春当下就更显得凌然正直,“当是如此,臣告退。”他竟是毫不犹豫地欠身行礼,然后倒退了几步,转身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正始帝玩味地看着夫子稍显仓皇的背影,在他即将离开时,扬声懒洋洋地追了一句,“可小人偶,还在寡人这里呢。”


莫惊春的背影一僵,头也不回地溜走了。


正始帝不怒反笑,抚掌欢愉,那笑意从眼底流泻出来,当真是挡不住的真实。他笑吟吟地站起身来,懒得去管自己这幅看似备受蹂躏的模样,勾着唇笑。


方才莫惊春究竟是因为害怕他动欲,还是夫子自己……这可极难分辨呀!


帝王闻到了那股让他爱之如狂的浓郁气息,本该是平静的味道,在莫惊春为陛下戴上项圈时,醺然欲醉的云罗香裹挟着莫惊春本身的体香,仿佛一瞬间都从皮肉里倾泻出来,倒涌着流动的欲色。


莫惊春终究是会动情。


会生妄念。


也会心生惶恐,惴惴不安。


毕竟从前这样的趣事,多数是正始帝强要的,他向来喜爱肢体的纠缠,更是喜欢在情事中看到沉醉其中,不能自拔的莫惊春。可对于莫惊春而言,陛下的缠绵,已经足够消耗他的精力,让他几乎从不曾主动想过此事。


而两人这一次因着正始帝的疯狂,而生出了些许间隙,不再那么亲密的时候,本也该跟之前的多次一般,平安过去。


可偏偏,这小人偶,就在正始帝的手中。


那岂不是将自己的把柄往敌人手上送?


经过先前的事情,正始帝不敢做得太过,也不敢当真对小人偶做些什么,但是陛下总会不经意地撩拨着小人偶。或许是在读书时无意识地抚弄着小人偶,或是在他批改奏折的时候,将这小东西带在身边,时不时拨弄两下。


或是摸摸胳膊,或是摆弄摆弄两条腿,这些看似普通寻常的动作,偶尔也会擦过隐秘的部位,但那只是看似不经意的一触而过,就好像是真的不小心一样。


次数一多,在莫惊春想要控制着自己习以为常时,又会猝不及防来个突然袭击。


不过火,但也让人一惊一乍的,像是逐渐处在被撩拨的状态。


欲火还未生起,就已经跌落下去。


若只是一次两次,那也就罢了,可这次数,一日却得有好几次。


莫惊春以为自己隐忍压了下去,可实际上无名的欲念却不会因为束缚而得到满足,只会更加变得烧身炽热……


这可是正始帝在过往这些年里,亲自总结出来的经验。


正始帝笑吟吟地走到那跌落在软塌上的匣子,弯腰将盖子也捡了起来,将要阖上的时候,却发现那匣子的里面,其实还躺着另外一条项圈。


与刚才的颜色相反,这一条,是纯粹的玄色。


正始帝猛地盖上匣子,有种想要将那刚刚逃离的莫惊春给撕扯回来的冲动。


他用这冰冷的匣子拍了拍自己的脸,心有不甘地叹息了一声,低头看着小鹿乱撞的心口,冷冰冰地说道:“人都走了,你跳得这么起劲能作甚?”


狂跳欢喜的心,可是一点都听不进主人的话。



疼。


浑身上下,不管是哪里都遍布着一种灼烧的剧烈疼痛,疼得他脑袋仿佛要炸开,他扭曲着伸出手,随着“喀嚓”的声响,朱和猛然地睁开眼睛。


看着熟悉的黄褐色床帐眨了眨眼睛,僵硬地坐起身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


他经常会做这样的梦,梦里的自己,就好像掉进那个不断燃烧的小高炉中,成为其燃料的一部分。这里生活的人,包括朱和自己,都或多或少害怕着那几个高大炙热的小高炉,因着操作不当而死在附近的人,也不知道有几个。


翻身下床,他收拾了一下自己,拿着木盆推开了房门。


被他关上门的屋内摆设十分简单,一张床放置在墙角,旁边有个架子,屋子中间放着一张桌子和两张长凳。


简单而又干净。


朱和走到院子中间水井处,把木盆放下,弯下身去打水,清澈冰凉的井水被他倒在水盆里,倒映出了少年的模样。


他高高瘦瘦的,眼睛十分漂亮。


朱和刚蹲下身去,隔壁院子就传来了温和的声响:“小朱,你还是这么早。”


慢吞吞地转过身子,他看着蹲在院墙上的男人,“徐大哥,你的衣服都半湿了。”只有清晨才会沾染上这样的露水,徐景和显然已经至少醒了近一个时辰。


徐景和是个很美的男子,但这种美带着更多的英武,丝毫不折损他的男子气概。他爱笑,常年嘴边挂着笑意,“起得最早的可不是我,是清晨起来换班的人。”


他们这里是三班倒,据说是曾经的小王妃提出来的。


“在说我的坏话?”隔壁房间的有人走了出来,看起来黑黑胖胖的男人双手正湿透,像是刚刚才洗漱过。


“哪敢啊,刘头,”徐景和翻身过墙,红色衣裳的下摆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他笑着说道:“只是想跟小朱说点事情罢了。”


朱和看着两人商谈的样子,抬头看了眼湛蓝的天空,不曾下雨,不曾乌云,明亮如昔,就跟这一排排一列列类同的院子一样,即使真实存在,太过刻意。


这里,是明春王精心打造的一处冶炼场所。


刘头,朱和,徐景和,都是住在这些粗糙院子中的某一个房间,为明春王做事。


他们不过是最底下的杂役,做着最苦最累的活。


徐景和和刘头或许还好些,尤其是徐景和,毕竟他会识字算账,所以他有半日的时间是可以偷得空闲的。


“罢了罢了,我们还是不要挤在这里,待会还有事情要做。”刘头匆匆忙忙地说道,嘱咐了朱和与徐景和待会要去上工,就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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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景和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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