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节
但是如果说出来，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呢。27号心中黯然，感受着放在头上的温热的双手，他却点了点头，隐藏住自己心情，回答说：“好。”易冬冉揉了揉他的脑袋，道：“不过，你能和我说一些这个星球到底是怎么回事吗？”温和的气氛一瞬间凝固，27号抿了抿唇，犹豫了半响，始终没有勇气对易冬冉说出真相，他低声道：“我们还是出去看看吧。”易冬冉疑惑了，她不明白究竟是什么让27号到这种程度了也无法对自己开口。27号递给了她一支营养液。“吃点东西吧，吃完了我们就出去。”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虽然脸上的神情没有变化，但是此时的他显得尤为沉默，带着她所不知道的沉重。易冬冉心不在焉地拿着手中的营养液，一时间对即将到来的真相也有些紧张。吃完饭之后，易冬冉带着信息机器人一起走出来，地下室的门这一次没有关上，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一步一步地踩着楼梯，通过那小小的门，走向门外。脱离地下室惨白的光线，她本以为外面应该是艳阳高照，晴空万里的，但是站在街道上，却发现这和她想象中浓完全不同。乌压的天空泛着阴天的黑灰，仿佛下一秒便要有狂风暴雨袭来，目光所及之处，高高耸立的大楼一楼比一楼高，有的都深入云层，高不见顶，盘旋的公路一层又一层，她明明是在地面，却仿佛身陷深海。而更触目惊心的是，这本应该繁华的一切破烂不堪，云楼塌陷，露出里面狰狞的建筑，垃圾堆了一堆又一堆，堪比高楼，白纸随风漫天飞舞，模样怪异的车子毫无秩序地在街上乱停乱放，只剩下奄奄一息的霓虹灯挣扎地闪烁。整个世界灰暗、腐败、寂静声，只有不远处的鸟儿扑棱着翅膀，低低的盘旋，在垃圾堆上寻找着可以入口的食物。繁华之后的破败，荒无人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易冬冉震惊不已，看到远处的27号，他远远的站着，静静地看着她，没有接近。信息机器人在易冬冉身边飞舞，也跟着看了一眼27号，道：“他说，你可以随便走走看看。”易冬冉看27号呆在原地没有过来的意思，她又看了看周围，顺着街道向前走去，碎纸慢悠悠地落在地面，道路的两旁有很多垃圾，龟裂的地方甚至长出了野草，偶尔几支鲜花点缀其中，攀爬着垃圾堆曳曳生长，开出鲜艳的花儿，有一种异样的颓美感。易冬冉很奇怪为什么没有臭味，凑近了看，却发现那些垃圾全都是金属物品，而且摆放得很整齐，基本上都在道路的一边，留下了足够行人通过的道路。难道是这里的居民弄的，易冬冉正猜测间，咔哒咔哒的齿轮声响起，小清洁机器人抱着一个小铁块吭哧吭哧出现在她的面前，似乎是感受她的存在，它慢吞吞地抬起了头，紧接着吓了一跳，猛地停住了脚步，手中地货物啪嗒一声掉了下来。模样笨笨的，看上去还有点可爱，易冬冉看到它，想起了自己刚穿越过来时，那个救了自己的清洁机器人，冲它笑了笑。“没事吧？”小清洁机器人愣了好几秒，有些卡壳，结结巴巴地回道:“……没……没事……”“没事就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易冬冉说着，收回了目光，和小清洁机器人告别，继续向前走着。小清洁机器人的脑袋一百八十度的旋转着，两个圆圈圈的眼睛呆呆地盯着易冬冉离开的背影，人类……破旧又简单的程序让他对事情的反应慢了很多，直到易冬冉的身影机渐行渐远，在身后默默跟着的27号来到了小清洁机器人面前，它才咔咔地转过了脑袋，呆呆地看着27号。27号在它旁边停下脚步，道：“不要说出去。”小清洁机器人的脑袋转向易冬冉，又转向27号，自己又呆呆地围绕着铁块转了两圈，似乎才反应过来，机械音说道：“人类……人类……不会说出去，不会说出去……”27号这才满意，跟了上去。易冬冉跟随着信息机器人又走了一段路程，道路的两边，所有的门窗都关了起来，泛着破旧的黄，只有鲜艳花儿不断地攀爬，仍旧没有看到一个人，正如这个城市给她的第一个感觉，繁华又寂寥。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星球竟然会是这幅模样，路过一个十字路口，她的脸颊忽然一凉，她抬起头，发现密密麻麻的细雨铺天盖地的砸来，乌灰的乌云已经笼罩住这个城市，天上竟然下起了雨。易冬冉伸出了手，接住了微凉的雨丝，突然，一阵艳红遮住了她的视线，是一直跟在后面的27号，他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一把红色的雨伞，替她挡住了蒙蒙细雨。“下雨了。”27号说道。“是的。”易冬冉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从冷冻仓内醒过来时，她挣扎着睁开眼睛，看到的也是这样的场景，灰蒙蒙，雾雨一般的天气，一把红色的雨伞，以及27号。伞下，27号看着易冬冉，说道：“这个星球是被抛弃的星球，已经没有人住在这里了，他们都搬走了。”“所以你不想我出来，是害怕我会因此离开吗？”“不仅如此，这里真的有感染病毒的……人，他们看见你，会攻击你的。”“像那个男人那样吗？”“对。”“他们会攻击你吗？”渐渐密集雨水拍打着雨伞，啪嗒啪嗒的响，红色的伞映着27号的脸，让他的脸上多了一层异样的色调，他漂亮的眼睛半垂，声音低低的道：“他们不会攻击我，因为……我也感染过病毒，但是清楚掉了，和他们一样又……不一样。”红色的伞下，易冬冉问着自己一直以来的疑惑，27号垂着眼眼眸，没有躲避，一一回答了他。他说，这个星球是被抛弃的，十三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病毒弥漫了这个星球，这个星球的人们无法解决，便抛下了被病毒入侵的人类，离开了。他也是被抛弃的其中一员，或许还有一些和他一样没有被病毒寄生的人，但是他们选择了沉睡，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人，独自在这个星球上游荡，直到遇到了易冬冉。他救她回来时因为太孤单了，把她关在地下室，也是因为孤单了，想要一个人陪伴他，因为太孤单了。“能原谅我吗？”他漆黑的眼眸中带着易冬冉不知道的悲伤。“当然。”易冬冉早就已经原谅了27号，她无法想象，当一个星球只剩下孤身一人的时候，这一个人该有这么的孤单，她说：“既然这个星球上只有你一个人的话，要不然我们一起离开吧。”27号抬眸看向了易冬冉，里面仿佛有星光在闪耀，但是他摇了摇头，眼中的星光黯淡下来，拒绝了她，说道：“这个星球，是我一直待的地方，我不想离开。”“是……吗？”易冬冉有些失望，却没有勉强他，感觉气氛太沉重了，她微笑着，用欢快地声音道：“没关系，我找到了想要找的人，一定会回来看你的，到时候不止是我，还有另外的人，这样的话你就不会孤单了，就是麻烦让27等一段时间了。”27号看着易冬冉安慰他面容，认真地注视着他，温柔地笑着，眼睛里全都是她，那副模样，真的和他信息机器人看到一模一样，他低低道：“好。”不会回来也没有关系，这样就足够了。他放下了自己的执念，道：“如果你要离开的话，这个星球每隔一个月便有会一辆太空垃圾飞船从上空经过……”伞下，两人的对话继续，在距离他们的不远处，小巷内，一个身影依靠着墙壁，雨水拍打着他的肩膀，他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当听到27号的拒绝的理由时，他低声道：“什么一直待的地方，不想离开，笨蛋。”似乎有些生气，他侧眸看到了自己肩头不知何时存在的花朵，随手扯掉，扔到了雨中，耳朵微动，听到不远处有声响靠近两人，他转身去往声源处，见到一个人影正慢慢走过来，他上前拦住了来人，道：“今天不要走这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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