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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5章

  闺中记

云鬟疼得捱不住,只想索性伏在地上,就此死了倒也使得。那夜萧利天来游说之时,她因知道白樘随行进宫,故而虽然忧心忡忡,却也选择相信白樘。谁知萧利天危言耸听如此,加上云鬟关心情切,竟终究给他说动了。正因为从君生那里取了令牌来,当即便一块儿前往禁宫行事,谁知最后果然一发不可收拾。这会儿,看着白樘愠怒神情这在他而言是极罕见的,她倒也能耐,会惹得他如此动怒。前生今世,又怎会料想。仿佛生死一刻,云鬟竭力爬起来,断断续续道:“是我愚鲁,万死莫辞”白樘冷冷相看,却见她脸如雪色,左边胸口处的衣裳却很快地被血洇湿了。神色微变,白樘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将领口微微一扯,却见里头几层衣物,早已血染透了。先前伤势便危急,又一路颠簸回来,强撑答话至此,意识也已经涣散,身如风中飘絮。云鬟兀自喃喃道:“是我该死,尚书休要为我”声音渐渐微弱不闻,头往前垂落,无力地跌在白樘胸前。白樘竟有瞬间的意识空白,屏住呼吸,直直看着前方。感觉她的身子下坠,白樘举手揽住,鼻端嗅到血腥之气渐浓,极快回神。却不便叫太医来查看。当下不再迟疑,打横将人抱到里间儿,方开门,只叫天水。天水正在廊下安抚巽风,季陶然在旁站着,脸色凝重。闻听传唤,天水忙跳进来,狐疑入内,却见云鬟昏迷不醒,血已经蔓到颈间了。见如此惨状,天水一时几乎叫出声来。幸而白樘在身后,道:“不可张皇,好生给她料理。”天水听得这般冷静的声音,才忙定神,当即冲到跟前儿,先把云鬟的外裳解开。白樘早退到门边,又吩咐叫取伤药绢布等来备用。如此过了片刻,却听天水颤声道:“四爷,四爷我止不住血”白樘皱眉回身,却见血已经沿着颈间,把底下的罗汉榻都弄湿了,先前敷上的药粉都已经被冲了下来,血染糊涂,惨不忍睹。天水双手亦沾满了血,满面慌张:“四爷,如何是好”白樘暗中咬牙,举手将云鬟扶了起来,手心贴在那微凉的肩头,微微一震。不及多想,将人揽在怀中,一手贴在后心处,一边儿说道:“喂止血丹跟息痛丹给她。”天水匆匆擦了擦手:“止血丹方才喂了。”忙又喂了两颗息痛的丹药,因云鬟昏迷不醒,无法下咽,天水自己吞了一口水,度过去喂给她,好歹才送了下去。白樘道:“再敷药然后”垂眸看着那一道外翻的伤,咬着牙道:“把伤处缝起来。”天水张口结舌。天水自来跟随白樘,走南行北,也经历过些危险情形,但是现在要对云鬟动手,却是打心里战栗:“四爷,我不能”白樘断然道:“不能就去叫巽风”天水浑身一震,对上白樘的双眼,复又看看云鬟,狠狠地一咬唇,便从药箱里翻出了一枚银针。把针在旁边的烛心里烧了一烧,天水深吸一口气。可纵然是在昏迷里,纵然方才服了息痛的药,云鬟仍是抖了抖,另一种不同寻常的疼,让她几乎要从昏迷中醒来。白樘早知如此,一手横过胸前揽在颈间,一边儿举手在她眼睛上挡住。见天水有迟疑之意,白樘忍不住催促道:“快些。”天水眼睛通红,几乎要哭出来,却只死咬着嘴唇,忙忙地行事。云鬟终于挣扎起来,口中溢出哭痛的声响。忽地门口人影一晃原来是巽风跟季陶然因在外听见动静不对,放心不下,便进来查看端倪。却见云鬟大半个肩头胸前都是血染,因先前是躺在罗汉榻上,血往上流,颈间跟半边脸颊都是血色。因被天水下针,正无法自制地微微挣动,又胡乱哭喊,看着就如同待宰羔羊,正欲挣命。猛地见是如此情形,巽风猛地倒退一步。天水听到云鬟的哭声,本就有些濒临崩溃,眼角见到巽风来到,越发难以下手了,把针一丢,后退出去,哭道:“四爷,我不能”白樘看向巽风,见巽风雪着脸,满面痛色,虽巽风向来沉静稳重,却如何能下得了手正这会儿,却听有人道:“我来。”竟是季陶然冷面上前儿,先飞快地用巾子擦了擦手,便取了银针,缝了起来。天水埋首在巽风怀中,不敢看,也不敢听。也许是息痛药终于发挥作用,又或者是太疼了无法自制,云鬟勉强又挣扎了会儿,便一声不吭,复昏迷过去。只是这半晌,白樘覆在她眼前的手已经被汗湿透,连贴在背上的衣裳,也仿佛被露水打湿一般。因缝了针,又服了药,几乎折腾了大半条命去。季陶然守了一整夜,次日清早儿,清辉也来探望,却见她仍是昏迷不醒,额头滚烫。此刻白樘不在,清辉便对季陶然道:“你可知道此中详情”季陶然早从巽风那里打听了大概,道:“是萧利天要挟妹妹偷了静王殿下的令牌。又挟持出城,还动手欲杀实在是可恨之极。”原来巽风先前有心回护云鬟,虽猜的她是为了赵黼,却仍是不信,便只推到睿亲王身上。清辉听到“偷令牌”一句,便已经知道蹊跷,却不追问,只低低道:“一夜之间,太子殡天,太子妃殉了可想而知,以皇太孙殿下的性子,必然无法承受。如今皇太孙落在辽人的手中这睿亲王又如此深谋远虑心狠手辣,竟不知会如何结局呢。”季陶然低声说道:“那是一件悬心的事,但是如今眼前的事也自不知如何了局,晴丫头他们如今还在牢中待斩先前宫内来人,本是要召妹妹进宫,但是四爷给挡住了,今日四爷要进宫呢。”清辉道:“不知道尚书会如何应答最好是能将现在这个死结解开,六爷那边儿,我们是鞭长莫及了,只是绝不能让她再出事了。”白樘一早儿进宫,晌午方回。云鬟却仍是未醒。刑部的人自不必提,外间的,连张振、蒋勋都来探望过了。季陶然因不知白樘如何御前应答,忧心之故,便大胆问道:“尚书进宫,却不知圣意如何”白樘见他面带忧色,便道:“我将萧利天挟持等话,同圣上禀明,圣上的意思是叫暂缓行刑,详查之后,再做定论。”季陶然闻听,面上方露出晴色:“尚书”满心感激,只顾道:“大恩大德我先替、替谢主事行礼了。”拱手作揖,深深地一揖到底。白樘淡淡道:“不必太高兴,并不是饶恕的意思。”白樘说罢,转头看一眼仍在里间儿昏睡的云鬟,却见她不似先前一般面带痛色,脸上却是一种有些奇异的恬然似的。在昏迷之中,云鬟仿佛又回到了儿时在鄜州时候的情形。那时候,杨柳依依,河水潺潺,她同三五小伙伴儿来至葫芦河畔玩耍。是那个人,甚是顽劣地缠过来,让人避无可避。忽然间,又似是那个大年初一,天尚未亮,她打开窗户,却见他站在面前。眉头微蹙,有些苦恼。如时光流转,已经上京了。那日,凤仪书院之外,是赵黼闯入她的马车中,说:“若无意外,将有人去崔侯府提亲”他的脸上有罕见地羞赧认真之意。她冷问:“世子,到底要怎么样”他竟道:“六爷喜欢的是你,崔云鬟”当时她瑟瑟发抖,其实并不是因为惧怕。而是不敢相信。从来不曾提起,无法开口。如果说心动之初或者,正是因为从那开始。她虽然“天性”冷淡,但是人所不知的是,她又何其渴望别人对自己好。所以白樘对她的好,种种关切,虽是无心,但点点滴滴,便都成了珍藏的宝藏,永远无法淡忘,不会丢失。那一刻,在逼仄的马车中,面对面地对上赵黼,这个她曾经避之不及深恶痛绝的人但偏偏又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他的真。当赵黼说“我喜欢的是你”,那一句似是从心里掏出来的、尚且滚热的话,让她魂飞魄散,却又不能承受。他说“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但当时的云鬟知道,昨日种种都在她的心底,好的坏的,永远无法死去。谁又能想到,竟会有今日,无法自拔的一日两天两夜。她的魂魄无主似的,直到眼皮微微一动,见一丝微光,闪闪烁烁。光芒中,是一个人的双眸,正默默地垂望着她。云鬟身不由己地对上那令人心生安稳的目光,恍恍惚惚中过了许久,才认出来是谁。“四爷”云鬟反应过来,还欲起身。白樘的手按在她的肩头,微微用力,便叫她动弹不得。“若不想再吃苦痛,便好好地别动。”他淡淡地说。云鬟眨了眨眼,这一刻,才蓦地想起先前缝针时候的那些哭叫,钻心火灼似的痛,竟无法自持地抖了抖。白樘的脸色却仍是淡淡地,见她果然又乖乖躺了回去,才慢慢撤手。云鬟猛地又想起那个“谢府的人处斩”,忙道:“我府里的人”她骇然惊心,生怕已经无法挽回,脸上尽是惊悸之色。白樘道:“我已经进宫禀明圣上得知一切都是萧利天胁迫所致,故而让我详审之后,再做处置。”大概是才醒过来,云鬟又瞪了他半晌,才回味过来是何意思。心中百感交集。只是还未来得及说话,白樘道:“你方才,说了许多梦话。”云鬟的心还未放松,又被他这一句惹得微微揪了起来:“梦梦话”白樘不答,沉静的目光对上她闪烁的眸子,忽地说道:“先前你跟我说,你不会再隐瞒不管我问你什么,你都会回答”云鬟忽地觉着口干,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唇。白樘举手,从桌上取了一个杯子,小小地银勺舀了点儿,便放在她唇上:“张口。”他的动作甚是娴熟自在,仿佛已经做过千百次。云鬟呆呆地张口,吞了那一口清水,却觉着水中略有些甜意,像是放了蜂蜜等物。白樘又喂她吃了两勺,云鬟方醒悟过来,惶恐道:“四爷,我自己来就是了。”白樘瞥她一眼,缓缓停手。他轻轻拨弄那小小地银匙,撞在玉白杯子里,水流转动,发出细碎悄然声响。白樘道:“原先从小儿你的种种异状,乃至上京后,我从未过问,如今,我想知道”他抬眸看向云鬟:“你对我隐瞒的一切,到底是什么”在遥远的某处,仿佛有人叫了自己一声。赵黼猛地睁开双眼。眼前所见,却是有些简陋的车顶,也察觉身子有些颠簸,仿佛人在车上,正着急赶路。而满心却是一团空白,赵黼几乎分不清今夕何夕,这又是何处,在做什么。他本能地想起身查看,然而四肢无力,几乎连手也无法抬起。他试着左右相看,却终于对上一张似陌生似熟悉的脸。但是起初,他几乎叫不出此人的名字来,只隐约觉着此人有些可厌。睿亲王盯着赵黼,眼中透出几分笑意:“醒了来喝些汤水。”赵黼皱紧眉头,终于认了出来:“萧利天你怎么这是哪里”因连日不曾开口说话,才一张口,声音喑哑。睿亲王道:“这是在车上。”手中调羹动了动,便舀了一勺来喂给赵黼。赵黼冷冷看他:“你干什么”睿亲王笑道:“怎么了何必对我也这般防备,我可是天底下对你最好的人了。”他凑近了些,对赵黼道:“还有,你不能直呼我的名字了,你该叫我舅舅。”赵黼听到最后一句,好像被针扎过一样:“放屁”拼尽全力一抬手,向着他挥了过来。萧利天毫无防备,被他举手一拍,虽然并没有平日那种千钧的力道,却仍是把手中的那碗给打飞了出去。萧利天遽然色变,半晌无语,只是紧紧地盯着赵黼。而赵黼如此动作后,却觉着浑身如棉花团似的,那只手无力地又跌了回去。他忙闭上双眼,试图调息,然而丹田之中却空空地,竟无法凝气。赵黼情知有异,复睁开双眸看向萧利天:“你对我干了什么”萧利天见他全无动作,面上的惊诧跟一丝戒备才逐渐消除,复一笑道:“我怎会对你做什么是你那夜耗力太甚,伤了内息了。这数日来若不是我仔细帮你调理,这条命能不能保住,还是未知呢。”赵黼原本见了他,便仿佛见了敌人一样,因此竟将先前的事暂且抛在脑后,忽然听他提起“那夜”,刹那间,眼前仿佛有风雷之声,大雨倾盆。许多闪回,如那漫天匝地的暴雨,猝不及防地便出现在他心头脑中。赵庄跪在地上,陡然吐血,那血花生生地在眼前绽放。他举起手来抚着自己脸颊,道:“黼儿,你要记着”那温热的血印在脸上,火辣辣似一个烙印含章宫内,太子妃横在榻上,动也不动,宛若入眠电光闪烁,铁链在眼前陡然挣断血流成河,脚印踩过血泊。刀锋掠时,是白樘站在殿门口,拦住他的去路。赵黼紧闭双眼,试图让自己停下,那每一幕,都如同一片刀刃在心头划下,让他痛不可挡。他低低地嚎叫似的哼了声,旋即牙关紧咬,那股血腥气却越发浓烈了。仿佛此刻不再是马车里,而仍是在那尸骨绵绵、生离死别的九重宫阙萧利天近在咫尺,眼睁睁地看他变了脸色,又见他脸色狰狞,唇边仿佛有血渍沁出。萧利天骇然,忙掐住他的下颌:“黼儿”连唤数声,赵黼置若罔闻似的,萧利天无法,举手在他身上各处要穴连连点落。如此,赵黼才逐渐放松下来,复又昏睡过去。萧利天望着他虽是昏沉,仍带痛色的脸,轻轻叹了声,便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为他将唇边的血轻轻拭去。给赵黼清理妥当后,萧利天转头,看看旁边打翻了的碗,他举手拿起来,喃喃道:“不愧是姐姐的骨血服了药,还能这般唉”又过数日。萧利天逃跑倒是很有一手儿,大舜自然会有专人追踪,他竟然能够有惊无险地过翼州,明州,渐渐地快到岷州地界。过了岷州,便是齐州然后就是云州云州之外,便是大辽了。赵黼知道萧利天给自己下了药,只是恨他下的不够多。这一日醒来,赵黼因自知无法反抗,便淡淡道:“睿亲王,你还有什么药,弄些烈性的来可好,这般小打小闹的,让人很是不爽。”萧利天笑道:“你要什么烈性的三步倒的夺命”赵黼道:“不用三步,最好一服就死的那种。”虽听似戏言,却是最真的真心话。可是说了这句,猛地又想起最不愿回忆的那一幕皇城寝殿喉头动了动,赵黼闭上双眼,不再出声。他喝令自己,不去回想。却听萧利天道:“黼儿”赵黼听他又这样称呼自己,暗中咬牙。萧利天自知道他不悦,却仍道:“我知道你不想我这般叫你,然而你却是无法否认的,你的生身母亲,便是我的姐姐萧利海。”赵黼终于忍不住:“你给我闭嘴。”萧利天道:“你不爱听,这却也是事实,你可知你母亲是个何等样的女子”但是对赵黼而言,他的母亲,从小到大,只有一个而已赵黼仍是闭着双眸,森然道:“再说一句,我杀了你”虽然他不能动,低低一句,却仍杀气四溢。萧利天端详着他,从这张英武明锐的脸上,他能看出跟长姐昔日相似的风采只是有些后怕悚惧,当初他上京的时候,却并不知情,甚至一度想要对赵黼暗中下杀手幸而侥天之幸,或许是萧利海冥冥中庇佑,仍叫他得而复失。这般天纵少年比明珠玉璧更瞩目、比绝世锋锐更令人敬畏的少年,竟是他的至亲。萧利天缓缓地吁了口气,道:“你因从未见过你的生母,故而不知道她是何等叫人敬仰的女子当初她并未被迫和亲之前,是我们大辽的至宝,是让万千须眉都为之拜服的巾帼英雄。”赵黼原本极厌听这些话,每一句都提醒着他的身体里有辽人血液的事实,更是他所有不幸的源头。然而听萧利天用类似怀念的口吻说起萧利海,却不知不觉都听在耳中。萧利天道:“若不是因为有人嫉恨,怕姐姐的威望盖过了他又怎会设计千方百计地把姐姐送到舜的后宫,委屈地去做那后宫女子,跟许多只会争宠献媚的庸脂俗粉一道”赵黼听出他的口吻里有深切地憎恨之意,便道:“你说的这人既然如此能耐,如何还会乖乖被人送去当后宫”萧利天顿了顿,道:“一则为公,一则为私。”赵黼不由睁开双眼,萧利天道:“当时我还小,那人便拿我做要挟,若姐姐不走,我便性命堪忧。另一面,他便用什么大义来哄劝姐姐姐姐为辽国着想,为我着想,便才委曲求全。我好生后悔”赵黼疑惑地看着萧利天,见他面上真真切切地透出悔恨同缅怀交织。神思有一瞬恍惚,赵黼道:“你、对她感情这般深”萧利天眼底泛出一丝柔和之色,温声道:“自然了,天底下,没什么能比得上姐姐的就算是整个大舜,或者整个大辽,也无法跟她换。”赵黼心头一动,口中有些涩意泛出。这一刻,心底也浮出一道影子,更有些模模糊糊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赵黼问:“你是怎么将我从宫内带出来的”萧利天道:“为了你,我当然是无所不用其极”赵黼道:“如何我记得,阿谢凤谢主事也在”萧利天静静地对上赵黼的双眸,笑道:“你大概是受伤太甚,故而有些糊涂了。那夜我并未见过她。”赵黼眉心锁起,喃喃道:“是么我也这么觉着。如果真的是,以她的性子,打死也绝不会对我说那些肉麻话。”萧利天微微挑眉,赵黼却又叹了口气:“我累了,不说了。”萧利天见他神色黯然,并无反抗之意,转头看了一眼桌上的汤药,道:“先喝点儿药。”赵黼也不睁眼,只凉凉地说:“我如今都如废人一样,难为你盯得这么紧,你也真不怕作者有话要说:把我喂傻了么。”萧利天不由失笑,可犹豫片刻,终于并没强迫他再喝,只说道:“其实也是为了你好,既然这样,那你先歇息会儿。”萧利天开了车门下地,听随行禀明路途状况,以及追兵情形之类。此刻天色近黄昏,越是往北,越发冷了,风扬起沙尘,有些迷人的眼。萧利天正安排夜晚宿头之类,忽地听得一声惨叫。他猛地回头,浑身血液也似凝固了。却见一道影子冲破车门,将车后的一名随从撞开,而他跃上马背,打马疾行kikiathen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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