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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2章

  闺中记

季陶然人在行验所门口,负手而立。因云鬟去见白樘,季陶然心里惦念,不知她所来何意。原本以为是回部里的,可看她的神情举止,却仿佛又别有隐情。只是等了许久,都不见人,季陶然毕竟忧心,索性便也往前而来,谁知才过夹道,将出门时,就见有两个人自前方廊下一前一后,匆匆而过。头前一个,竟是云鬟,此刻她握着一个人的手那被她牵着手往前而去的,赫然正是赵黼。这真是千载难见的奇景。季陶然蓦地止步,只顾盯着瞧。却见云鬟仍是昔日那种淡然无波似的神情,只赵黼的脸色有些奇异,隐隐透出几分凝重,可双眼却只看着前方的云鬟,竟就这样任凭她领着,一直走了过去。季陶然自忖,若非亲眼所见,他定然无法相信:云鬟会这般主动拉着赵黼的手,赵黼竟也看似“乖顺”地由她如此。这情形又是诡异,又让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仿佛浑然天成似的。一路上也遇见几个刑部的人,多半相识,云鬟将手放开,正要见礼,不料手却无法甩脱。原来是赵黼反手握住了她的,不肯片刻松离。云鬟略有些窘然,幸而她向来是个外冷面清的,故而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来,仍显得淡然从容。那些人本欲上前招呼,见她跟赵黼一块儿,却多半识趣地退了,只有几个廊下对面儿相逢,避无可避的,只得拱手向着赵黼行礼,却不敢当面同云鬟寒暄了。赵黼只顾前行,浑然不理旁人,云鬟只得无事般向相识同侪点头致意。如此,起初是云鬟带着赵黼往外,到最后,却反是赵黼领了她出了刑部的大门。上了马车,赵黼却兀自不肯放手,眼睛盯着云鬟。云鬟却很知道他的心意,先前因是在刑部之中,毕竟耳目众多,因此不肯多说半个字。又怕赵黼会不顾一切地闹出来。里头白樘那边儿尚未平静最怕横生波折,无法收拾,因此才不顾一切地拽着他出来再说。虽是在马车里,旁边无人,云鬟仍是声音极低地,说道:“这件事,我们说的都未算做准,你若真想知道端倪,可以去问太子殿下。”赵黼飞快地将前些日子的各种事在心底过了一遍,道:“那天你去东宫,就是为了此事”云鬟垂头道:“是。”赵黼道:“是白樘命你去的”云鬟沉默,却并不想跟赵黼提起白樘跟季陶然暗中设计一节。赵黼却也并未再问,只是将背紧紧地贴在车壁上,摇头道:“不,我不信,我不信。”云鬟道:“我知道殿下一定是有苦衷,只是他并不肯说。”赵黼喃喃道:“苦衷倒是有什么苦衷,要到亲手杀了杜云鹤的份上”云鬟的心也随着一刺,本想宽慰几句,但又能说什么连摄魂术的可能她都问过赵庄本来不想让赵黼知道,谁知偏偏无可避,索性就让他们父子去处理就是了。云鬟便道:“不管如何,且记得要冷静些行事,殿下的为人,你也从来最是清楚绝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赵黼不再出声,只是打量着云鬟,那种眼神,却有些说不出,似冷,似暖,似喜,似忧。半晌,赵黼才说道:“今日,我本当高高兴兴的,不料天不肯从我之愿。”举手勾住云鬟肩头,将人揽在胸前,额头相碰,方道:“先前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之前赵黼因见云鬟举止古怪,不知她倒要如何,竟悄悄地进了刑部,想要一探究竟。谁知道竟阴差阳错听了这许多。忽地又想起那日他因听说云鬟在畅音阁过夜,便来刑部“兴师问罪”那一场,当时还误会她是为了查案,前去为难赵庄的,殊不知正好儿是相反。且今日,她竟肯不避嫌疑、对着巽风说那句话,可见她从来心底明澈无私。知道是赵庄杀了杜云鹤,叫他震惊且无比难过,可是因有她在、因知道她一片心意,却又让他赵黼道:“你既然,已经知道了真相,为什么不同白樘说”云鬟垂眸,虽然她已经做出了选择,但提起来,心中仍觉难以自在。便答道:“所以我做不成一个合格的刑官,我、辜负了尚书,也没有颜面再留在刑部”正是: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曾经为了进刑部为官,她不惜许下他两年之约。而白樘对她来说,则是这世间她最不肯忤逆的那人。但是此刻,她竟都撇下了。到底是为了什么,赵黼如何能不明白。赵黼将她紧紧地一揽:“阿鬟,你说我是真心为你好,殊不知,你才是真心为了我好。”眼睛有些湿,赵黼把脸埋在她的肩颈后面儿,不叫云鬟看见自己眼红的模样。云鬟将赵黼先送回了东宫,只待他进府,方叫车行。赵黼心事重重,便也未曾留她。且说赵黼入府,知道赵庄如今正在书房,跟几个幕僚说话。众人不知说到什么,均都在感叹,一个道:“静王爷真是好福气,原本才有个小世子,如今又添了一个,这下儿,只怕圣上该更喜欢了。”另一个道:“还有郭尚书大人,这几日也是喜欢的很呢。”忽地有人说道:“殿下,不知皇太孙殿下的大事”正说到这里,就见赵黼出现在门口,众幕僚便噤若寒蝉,都起身见礼。又看赵黼沉默肃然,均知有事,便悄然退皆退。赵庄道:“黼儿,你从哪里来是怎么了”赵黼将书房的门关了,又拉了赵庄进内间。赵庄见他如此举动,越发惊诧,却听赵黼道:“父王,我有件事要问你,杜云鹤究竟是不是你所杀”赵庄色变。他并未即刻回答,过了会儿,才问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赵庄原本以为云鬟得知此事后,会立即告诉白樘自会揭发出来。谁知云鬟是那样的心意,故而此刻听赵黼提起,他也并不觉着是云鬟泄露,何况崔云鬟曾叮嘱过,叫他不可透露此事给赵黼。赵黼却几乎无法面对,转身道:“父王、这到底是为何”当时杜云鹤蹊跷而死,赵黼说要让季陶然来验之时,赵庄的表情便有些不对。只是赵黼无论如何也不会怀疑到赵庄身上,因此就算是找不到其他嫌疑人,也丝毫不曾去怀疑当时曾在里屋呆过的赵庄。如今倒也可以明白,为什么王书悦会坚持不肯说明当时的情形了。只怕王书悦或许无意中看见了什么,多半是跟赵庄有关的可疑行径,可王书悦性子机警,他自然知道以赵黼的性情,绝不会相信赵庄会有什么异常,说了只怕更加惹祸上身。因此王书悦拼了自己担这份嫌疑,也绝口不提。由此推算,沈正引大概也嗅到些异常,所以才派人去“请”王书悦进府,大概就是想问出些内情来。赵黼竭力克制,让自己定神。虽然,无意中得知是赵庄杀了杜云鹤、让赵黼骇疑震惊但更让他不安的,却是这背后的隐情。正如云鬟所说,赵庄的性情众人皆知,几个王爷之中,他却是个最平和宽仁的,那到底是什么,竟逼得他亲自动手杀人,且还是杀的赵黼认为是心腹的杜云鹤赵黼五内俱焚的时候,赵庄垂首沉吟,重走回桌子后,扶着桌面儿缓缓落座。良久,赵庄才说道:“你真的想知道么那我便告诉你也无妨”赵黼屏息静候。赵庄垂眸道:“是他自己求我的。”赵黼双眸微睁:“什么”赵庄道:“是他求我。”赵黼仍是无法相信:“为何”赵庄微微仰头,仿佛在回想当时的情形,慢慢道:“当时我去探望,正他醒来,我本要问他是谁掳走了他又动用大刑,谁知他说”面上掩不住地透出难过之色,赵庄道:“他只是说对不住,又说他若还活着,必然会”忽然噤口。赵黼道:“会如何”赵庄眼角微红,看了赵黼一眼,才慢慢说道:“会对我们一家不利。”赵黼皱眉:“我不懂”赵庄道:“我还要再问,他只求我动手。”两人都知道:杜云鹤身上的伤,非一般可比,其痛苦自然也不可想象。医官曾说过,这般伤势,只能暂且保一口气,吉凶尚且难料。当时杜云鹤因才苏醒,因各种痛楚折磨,浑身无法遏制地抖跳。赵庄道:“我一来,不忍心他被这般痛苦折磨,二来,也忌惮他说的那句话,是以才动了手。”赵黼扶了扶额,虽然听见,却仍有些不敢全信,待要质问赵庄,却又问:“难道他、他就没有说是谁掳走了他、又是谁下的毒手”赵庄道:“并未。”赵黼又问:“先前他头一次醒来,正我跟白樘都在,他指着白樘,仿佛甚是骇然,还说了句叫我提防他就没跟父亲说起白樘如何么”赵庄转头:“不曾。”赵黼如何能看不出来,一时提高了些声音,问道:“父王,到底是为什么,让你连对我都要说谎”赵庄惊而抬头:“你说什么”赵黼盯着赵庄的双眼,沉声道:“父子同心,父王有没有说谎,难道我还看不出来么父王明明有什么瞒着我,又为何到底不肯跟我说实话是不是父王在忌惮什么难道竟连儿子也不能信任么”赵庄听着他声声相问,面上却透出一种宛若伤感的神情,眼睛也越发红了。赵黼本有些焦心怀怨,陡然见赵庄如此,心头却也难过,心底便想起在回来路上,云鬟叮嘱过的话。赵黼低头,咬了咬牙:“我只是怕父王会有碍,更不想父王为难,若父王告诉我,我难道不会为父王分忧解难么”赵庄却一声不响,只是走到他的身前,猛地将赵黼拥入怀中。赵黼怔了怔,却听赵庄在耳畔唤道:“黼儿”赵黼本以为他会说些什么,谁知赵庄只是唤了一声,便再也没说别的。是夜,赵庄仍是未回卧房,只一个人在书房里,独对孤灯,默然出神。直到门口人影一晃,却是太子妃来到。原来因上回太子妃私心妄为,赵庄赌气在书房内安歇。太子妃毕竟是被宠惯了的,心里很不受用,又觉着自己乃是一心一意为了赵黼着想,一个儿子不肯听话也就罢了,连夫君都不偏向自个儿,因此竟也未曾来俯就。谁知赵庄一去书房,竟再未回来。太子妃心里日渐不安,屡屡派人探听,这日又见这般,终究忍不住,便亲来探望。赵庄恍惚出神,竟未曾留意有人来到。太子妃有些忐忑,含羞轻唤了一声“殿下”。赵庄不应,太子妃见他神游天外一般,方忘了羞惭:“殿下,您怎么了”赵庄这才听见,抬头见是她:“你如何来了”太子妃道:“妾身担心殿下故而过来看看。”赵庄端详了她片刻,才道:“你过来。”太子妃垂首走到跟前,心下惴惴,不知他要怎地。赵庄将她的手握住:“我们自结为夫妻,我可曾对你说过什么重话么”太子妃摇头,赵庄正色道:“故而你该知道,上次我说的话,的确是极要紧的。”太子妃不由含了泪:“是,妾身知错了。”赵庄叹了声:“我并非有心责备你,只是为了你好罢了,横竖黼儿是个有主见的,他的事,交给他自己去处置就是了,岂不闻儿孙自有儿孙福”太子妃道:“我不过是着急”却又噤声,不敢多说。赵庄道:“你既然有此心,那不如以后,我便多纳几个侍妾,那就不必等黼儿了,如何”太子妃睁大双眸,虽猜他是玩笑,却到底有些情急:“殿下是当真么”赵庄道:“你不愿意,对么”太子妃面露难色,却不敢多嘴,只流露委屈之意。赵庄道:“你也总该知道,若论起着急来,我却比黼儿更急呢,那些大臣们你当他们只盯着黼儿么且还盯着我呢,我只不过没跟你说过罢了。”太子妃瞠目结舌,又且惊心。赵庄道:“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可明白我的意思了”太子妃哪里还敢说什么,只顾点头:“妾身知道了。”赵庄叹了声,将她揽入怀中:“你其实不知道”太子妃误会了他的意思,正要表明,赵庄道:“你不知,你们都不知道,我心里,是不想来这是非地方,偏偏竟不可免,我倒是宁肯咱们一辈子都在云州,至少安安稳稳就算跟辽人交战,也强似”太子妃似懂非懂,赵庄却也并没再说下去,一笑起身,携手道:“咱们回去罢。”太子妃见他肯回房睡了,转忧为喜,又因听他半是警示地说了一番,是夜便倍加殷勤小心伺候,夫妻之间,非作者有话要说:素日可比。次日,因赵世身子微恙,早朝免除,赵庄得了消息,便一早儿进宫探望去了。谢府派来急请的人到达镇抚司的之时,赵黼正在听缇骑禀告先前所探明的消息。跨年啦,码字庆祝新年,祝小伙伴们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心想事成嗯有点忐忑,貌似要有大事发生了gd1806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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