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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闺中记

云鬟闻听消息后,即刻带了旺儿出门,一径往衙门而来。却见已经围了许多人在看,旺儿分开人群领着云鬟上前,却被公差拦住。旺儿大胆说道:“我们公子跟韩捕头是相识,韩捕头可在”那差人打量了云鬟一会儿:“进去吧。”旺儿大喜,忙陪着云鬟入内,才一脚进门,那烧灼的味道更加浓烈,紧走几步到了里间儿,便见牢房倾塌半边儿,许多公差杂役们在收拾那被烧毁了的屋子。粗重的屋梁已经斜搭落下来,兀自冒着白烟,忙碌的身影之中,却见有一个人站在毁了的牢房前面,一动不动。旺儿早识相站住了,云鬟上前:“韩捕头。”韩伯曹回头看她一眼,面上却是淡淡地,并无格外伤感之情:“你来了。”云鬟有些意外,却只当他是悲伤过度,或者因打击太甚之故,便道:“春红姑娘真的”韩伯曹点头:“是。方才已经抬了去了。”云鬟心一揪,竟无法再说下去。韩伯曹道:“你是特意来看我的么”云鬟无言以对,只说道:“逝者已去,捕头还是要往前看。”韩伯曹笑了笑:“很是,还是要往前看的。”他顿了顿,才看向云鬟,似笑非笑道:“你不必担心我,我其实很好。”云鬟见他神情古怪,便一点头,回身走了两步又止住,心头转念,却终究不曾回头,只重又去了。往回的路上,旺儿因道:“这下韩捕头没什么指望了。不过也好,长痛不如短痛,迟早的呢,可是看着韩捕头,倒好似不太难过,想来也是,男人嘛,都是前途要紧,这县衙也是怪了,无缘无故着了火,只怕上头还要责怪呢。”云鬟心中一动,却并不说话。当下回到家中,叫把一面蜀绣黑白熊牡丹屏取了,叫旺儿抱着,便去拜会徐志清。顺路到了金器行打听了一句,闻说少东家如今在榴花书屋,当下便又拐往书屋。果然徐志清在会两个闻名而来的书生,听门上报说谢公子来了,也顾不得应酬人,便飞奔出来。云鬟将那绣屏送上,徐志清连连道:“何以克当”打开来看时,顿时又赞叹不绝,亲自端正摆放在至清堂的正桌儿上。两人坐谈了会儿,云鬟因道:“昨儿徐兄说了那铺子里刘师傅的事儿,我有个不情之请,徐兄能否带我到刘师傅家中一看”徐志清闻言略有些诧异,却并不问她为何,只道:“老刘家里距离此处不远,我近来正也想去把他的遗物理一理呢。”当下便起身出门,穿出榴花书屋的长巷,又转过一条巷子,便来至刘师傅家中。徐志清从腰间将钥匙摘下,一边开门一边叹道:“老刘的子女都在乡下,他常说做足了后,便回乡下颐养天年,谁知道竟这样,我心里想着,时常便觉着愧疚。”开门而入,却见是一座小小宅院,一路往内,推开屋门,便有些潮闷之气。旺儿因见他们两人去那死了人的屋子,就并不跟入,在门口呆站片刻,觉着无趣,便折进旁边的小茶馆内坐了吃茶。而在宅子里,徐志清指着里面儿道:“发现他时候,就躺在里头床上,是我见他没去店内,所以叫小伙计过来找,据说屋里满是酒气。”云鬟道:“这儿可动过么”徐志清道:“并没有动过只打理后事还来不及呢。”云鬟将这小小地斗室扫了一会子,并没什么异样,被褥之类都甚是整齐,地上桌椅也不见凌乱,正要转身出门,谁知目光一动,却见被子边角儿仿佛有什么东西微微闪烁。云鬟眯起双眸看了会儿,便俯身过去,细看片刻:“这是”徐志清见状也靠过来,跟着看了一眼,惊道:“是金粉这儿如何有金粉”云鬟因对金器一道并不十分明白,便说:“刘师傅常年同金子打交道,有些金粉沾留,也是寻常么”徐志清神情肃然,道:“并不是如此,入这一行,首要的规矩就是绝不能私自沾手金子,一旦发现,终生都不能再入金行,老刘在我徐记二十年,有很多机会可以监守自盗,但从未私吞过一丝一毫金器,至于这金粉,更是每一丝一毫也要留在金器行内,老刘是个老到的人,又怎会明知故犯”云鬟道:“倘若不是刘师傅所留,那留下这金粉的,必然另有其人。”徐志清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你的意思是”云鬟道:“这金粉自然有如此严苛规矩,私自沾染带出者自然逾矩违规,刘师傅若知道,自然也容不下此人。所以这留下金粉的,便是有可能害了徐师傅的人。”徐志清的心怦怦乱跳:“老刘果然是被人害了的”云鬟道:“事不宜迟,我们去找韩捕头。”当下便忙出了宅子,徐志清匆匆忙忙将门锁上,才要说话,云鬟却望着巷子口处,道:“徐兄,你随身带着保镖么”徐志清一愣:“不曾有啊,怎么了”原来徐志清虽然是第一富户之子,但因会稽向来安泰平静,是以从来独来独往,至多随身带一个小厮罢了。云鬟目光变了几变,忽然道:“我想,有人想对徐兄不利。”左右看看,不见旺儿。此刻巷口那人已经不见,云鬟一拉徐志清,便往来路相反的方向而去。徐志清见她神色凝重,不解问道:“何以见得”云鬟道:“方才我们出门,我瞧见有个人在巷子口徘徊。”徐志清道:“这个或许是路人呢”云鬟道:“并不是,这个人先前在徐记金器行出现过。”徐志清呆问:“何时”云鬟道:“昨儿我去的时候。”忽然脚步猛地一顿,脸色又变了。徐志清却未曾留意,只问道:“我如何不记得呢”云鬟道:“他换了衣裳,可脚上的靴子还是一样的。”徐志清愣神儿,云鬟眼神狐疑:“或许我想错了,等找到韩捕头再说罢了。”两人极快出了巷子,谁知才露头,就见旁边街口上,果然仍站着一个彪形大汉,头戴毡笠。如此不期而遇,云鬟小声儿道:“不可让他发现我们知道了。”此刻沿街处十分阴冷,过路之人甚是稀少,两个人若无其事地往前而行,将要经过那汉子身边儿之时,却见他搭起手抱在胸前,袖口往上一拉的当儿,露出手臂上半个刺青图案。却是半个鬼头似的,口中衔着一把滴血的刀。云鬟一眼瞥见,不觉抬眸看向此人,却见他正也眯着眼看向她,目光相对,云鬟忍不住咽了口气。记忆之中的零星碎片,如流星似的飞舞:“浙东沿海一带海匪鬼刀帮短短三个月内,接连席卷十三家金铺杀人无数”零星字句,飞入耳中。夹杂着众人的惊叹。当时京城中,她在车上往外扫了一眼,却见墙壁上一张画影图形的纸,已经有些黄旧,乃是个胡子蓬乱面目狰狞之人,最醒目的,却是他手臂上的刺青。一个凸眼暴睛的鬼头,口中衔着一把滴血的匕首。浑身汗毛倒竖,云鬟再也无法镇定自若,一把握住了徐志清的手臂:“快跑”徐志清不知所以,却也忙跟着拔腿就跑,身后那人见状,桀桀笑了声,纵身跃起云鬟再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卷入那个惊鸿一瞥间扫到的臭名昭著的鬼刀帮案件之中,还是以这种突如其来的方式身后之人宛如猛虎下山,紧追不放,几个起落,已经追上两人。徐志清回头瞥见人已追来,忙把云鬟往身后一挡:“你是何人,想做什么”对方道:“是要你们命的人。”拔刀往前。不料正在此刻,却听“嗖”地一声,破空一物袭来。这人反应极快,反手一挥,将袭来的暗器拍落,却见竟是一枚石子,只是力道甚强,震得虎口发麻,可来者却并不现身。徐志清跟云鬟面面相觑,徐志清忽地反应过来:“跑”拉着云鬟复转身飞奔而去。那鬼头帮的人欲追,却听得“嗖嗖”连声,又是几块石子袭来,逼得他只能止步自保,耽搁了这会儿,徐志清跟云鬟已经跑远了。正在恼怒交加之时,才听见有个声音冷道:“别急,我来陪你玩儿。”有一道轩直影子,这才慢慢地从一丛绿竹后闪身而出且说云鬟同徐志清两人一路飞跑,徐志清发现那人不曾追来,却也不敢止步,一边儿跑一边儿叫道:“那到底是什么人”云鬟道:“是个匪帮中人,只怕盯上了金行”徐志清道:“什、什么”转头看向云鬟,“可是、可”他本来想说金行里也有负责护卫的保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成句。云鬟心里明白,因也跑的累极了,便喘吁吁道:“若我、没看错儿的话他们、还有内应,只怕、刘师傅就是、发现了才被他们害死”徐志清魂飞魄散,尖叫道:“内应内应是谁”云鬟累的喘不过气来,竭力说:“就是刘师傅的徒弟之一”方才从刘师傅房中出来,察觉有人跟踪之时,云鬟因想起昨日前往金行时候所见,当时她自然瞧见了今日来跟踪这人也在场,然而,这却并非全部所得。当她复回到昨日那时,盯着金行中此人之时,那会儿徐志清正给她介绍:“这就是老刘的两个徒弟他们技艺来日打磨”云鬟望着那两个年青男子,左侧的一个,正在低头摆放金饰,右边那个长脸的,却抬起头来,目光自杂乱的人群中看向某一处云鬟回头,又看向今日盯梢的这鬼头帮之人,却见他的目光,跟那长脸的年青人相对,电光火石间,那年青人使了个眼色原来他们两人,竟是认得的。这个人,自然就是内奸了。徐志清厉声叫道:“原来是小潘可恨,他竟是这样人面兽心”两人跑到河畔,此地已经靠近题扇桥,人多了起来,两个人忙靠在沿河栏杆上,几乎直不起身子,只顾拼命喘气儿。此刻恰好对面一队公差巡街,徐志清大叫数声,那一队人间是徐二公子,忙跑过来,徐志清道:“快去县衙叫人,赶去金器行,有贼匪要抢劫”捕快们听见,大吃一惊,忙分头行事郑盛世闻言,知道非同小可,急忙又请了守备驻军,叫即刻带人前往金器行,顿时之间满街马蹄声响,步兵极快掠过街头,冲向金器行。此刻因匪帮正是踩盘摸哨的时候,并没有想到会有人窥破,猛然见来了这许多官兵,才知道走漏消息,当下撤的撤,那来不及逃走的,有的被当场格杀,有的负伤,官兵方面也有死伤不提。店内众人都瑟瑟发抖,不知如何,那小潘也心怀鬼胎地随着众人蹲在柜子后面。直到徐志清同韩捕头来到,将他一把揪出来,道:“你这畜生”一拳先打过去。小潘心凉了半截,待要再装,徐志清已经问道:“你是如何害死了刘师傅的,又是如何跟贼匪里应外合的”小潘见他已经知道了详细,这才面色如土,委顿在地。又过两日,可园里忽然来了个不速之客正是韩捕头。怀中抱了一坛子酒,韩捕头被领着进了内宅,见云鬟已经在厅内等候。两人相见,韩捕头微微一笑:“今日特地来请兄弟喝酒,不知可得闲么”云鬟示意他落座,两人围着一张松石纹圆桌坐了,云鬟叫底下准备菜肴,又取酒盏。韩捕头早拆开泥封,道:“今儿不是烈酒,这酒叫做女儿红,你大概也听说过”女儿红,正是会稽当地特产名酒,据说是家里有女孩儿出生后,父亲便将一坛子亲手酿的米酒埋在桂花树下,等女儿出嫁那日,便当做陪嫁贺礼。韩捕头亲给云鬟倒了一盏,酒色纯净,酒香四溢,跟前日的“烧刀子”不同,“女儿红”里,有一丝微甜之意,但是细品,却又有些很淡的苦。韩伯曹说道:“你虽知道这酒的来历,却未免疑惑,我为何会在今日请你喝这个。”云鬟心里隐隐猜到,只不敢说出来,便望着韩捕头道:“这酒,本是为了喜事。”韩伯曹大笑:“岂不正是为了喜事我便知道你最聪明绝顶。”云鬟虽确信了几分,心里却禁不住有些微沉,竟分不清此刻滋味,是喜是忧韩捕头却举起酒杯,扬眉笑看云鬟道:“我在本地呆了七年,临行所见的,却只你一个,如何,不跟我共饮一杯么”云鬟皱眉:“临行”韩捕头点头:“是,我今日已经向大人递了辞呈了。从此以后,我便不再是捕头,而只是一介平民,我将离开会稽,或许此生再不会回来。”哑然,涩然,却又云鬟张了张口,却只冒出两个字:“值得”韩捕头道:“值得”不等云鬟再问,自己举杯,痛饮了一碗。云鬟却喝不下去,韩捕头默默地又倒了一碗,放下坛子,忽地说道:“大老爷糊涂,我经了两任,都是如此”碗中酒是琥珀色,澄澈可爱。韩伯曹笑笑:“起先,我的确曾想做个好捕快,但耐不住总有人绊扯着,渐渐地,渐渐地就怠慢了,心懒了。现在更做出这种来。”他举起碗来,又吃了一碗:“我自问不会再回到当初心明如镜的时候了,也不能再玷辱了这个职位。就如你先前骂过我的。”双眸澄亮,韩伯曹笑道:“其实我原本觉着这人世间不过如此,人人自私龌龊,所以我随波逐流,也没什么了不得,毕竟还有好些比我更坏的人呢然而,见了你才知道,并非、并非如此。”云鬟道:“韩捕头”韩伯曹却不等她说完,垂眸道:“我只是盼望此后,你能始终如此清净正直,不会似我一样,如白染皂,辜负了这份初作者有话要说:心。清明干净,无畏无私,甚是艰难,我是做不到了,可却希望这世间有人会做得到。至少,会觉着这世间更有希望一些。”他说完之后,便举起坛子,竟直接倒着喝了一气儿,便将坛子往地上一摔,瓷片碎裂四散,琥珀色的酒蔓延一地,而韩伯曹转身,疾步出门离去好加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919 20:34:00kikiathen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919 20:51:43fowerch01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919 20:52:17kikiathen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919 20:53:58e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919 21:01:25e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919 21:02:02雨过天晴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919 21:48:51纵步随缘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0919 22:22:05谢谢小伙伴们抚摸一章解决两个案子,有点厉害本来这章想让六六出来蹦跶蹦跶,然而本章气氛这么好,还是让六六明儿赶早吧,么么哒三更君达成快来安抚珍贵的tagd1806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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