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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第一零二章:剑痕

  长陵

长陵本来以为符宴归权势滔天,进宫见个病患也就是他一句话的事, 想不到他还真走了个过场, 往沈曜那儿报备了一下沈曜自然而然将她传召入殿。大抵是会武宴那会儿见过一回, 这次觐见并没有之前那么大的情绪波澜, 她不动声色的行过君臣之礼, 看沈曜对符宴归那副既要依仗又透着防备的态度,不由自主想起了叶麒之前关于馄饨、面还有煎饼果子的比喻,忽然觉得这看似居于高位却时刻如履薄冰的皇帝倒也有两分可怜相。可怜之人自有可恨之处。但愿在她亲手血刃沈曜之前, 他还能悠着点,别那么快自取灭亡。符宴归说过了来意,沈曜点了点头道:“原来当日长亭姑娘与贺瑜走散了,难怪没有见到伤他的凶徒”长陵倒有些意外, 她看沈曜言辞间颇有对叶麒关怀之意, 仿佛不怎么希望他死。转念一想,登时又想通了这大半个朝廷都在符宴归的掌控之下, 叶麒若是死了,沈曜不就连个平衡掣肘的人都没了正想着, 但听沈曜问她:“当日贺瑜离开金陵城, 前去燕灵镇, 究竟所欲为何, 你跟在他身畔,应当知悉一二吧”长陵早猜到他会问这一出, 答道:“他听闻燕灵山中藏有武功秘籍, 或可根治他的筋脉淤结之症, 所以特意赶去”沈曜问:“喔那你们可找到了那秘籍”长陵道:“找到了,那秘籍名为万花宝鉴。”沈曜闻言身子往前一倾,“朕似乎听过这名字,好像是是什么和尚传下的功法”符宴归帮长陵答道:“回皇上,此典籍乃宝志禅师所创,与释摩真经齐名。”长陵没想到符宴归知道,心头微微一震,沈曜听到“与释摩真经齐名”时整个人也撼了一下,忙问:“那宝鉴现在何处贺侯可练成了”“宝鉴刻在燕灵山瀑崖之后,贺侯花了几日时间记了下来,只是宝鉴中的功法寓意深远,难以捉摸,原本贺侯是打算回金陵后再请高人来钻研,谁知路上遇到了意外”长陵故意真假掺半的说,为的就是要沈曜觊觎这万花宝鉴,悬崖上刻的那些村长应该在临走前毁了,等沈曜的人去了之后看不到果不其然,沈曜的脸上已经浮现了按讷不住的意味,他问:“听符相说,你懂针法,或可唤醒贺瑜,此言当真”长陵点头道:“臣在江湖时因缘际会学过南华针法,可以试试,但不能保证能否奏效。”“好。”沈曜一抬手,“朕,让你一试。”弘化宫确实守备森严,光从正门到后园的那一段距离,沿途的守卫简直就差没排成一条长龙,不带断层的,那用来软禁小侯爷的一栋楼,上下层都堆着人,长陵这一路走的规规矩矩,脑内已演练过了一次刀光血影,只待去而复返时,下手更为干净利落。可能是担心贺小侯爷醒来把秘籍透露给其他人,沈曜这会儿居然亲自跟来,约莫是怕小侯爷被人一针戳死,还捎带了太医署的人,符宴归也随侍在侧,更多的时候,他暗中留心着长陵一举一动,仿佛唯恐她做出什么团灭之举来。然而长陵此时并没有流露出什么失仪之举。从她跨入卧寝那一刻,看到静静躺在床榻上的熟悉的身影,连日来高悬彷徨的心逐渐飘了下来。终于见到了,五步之遥,看到他双手交叠在胸腹前,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哪怕是身处这囫囵天地,仍有一分安心。纵然是她单枪匹马而来,只要他还活着,就不是孤军奋战。长陵眸光微微一凝,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陈太医为他诊过脉,微微摇头后,沈曜道:“长亭姑娘打算如何施针可需太医们配合”“不必。”床边的几案上已经摆好了各类银针,长陵慢步上前,于床边坐下,先是轻轻托起他的手搭向他的颈脉,感受到那荏弱不堪的脉息后,左手顺势捻起银针,朝他眉冲穴施了第一针,随即第二针也淡定的落下。事实上,南华针法只能驱毒,并无驱淤治病之效,她所施的仅仅就是最基础的排毒针法,纯粹是来装装样子,并不真的打算靠这一出来救他于水火。就在她将针施到他手中穴道时,一个刹那,叶麒的小拇指似乎若有若无划过她的手心。这动作弧度非常小,小到床边盯梢的沈曜等人都没有察觉,长陵手下没有停顿,心头却是一颤,她故意佯装测算他的脉息,将他另一只手换了个位置,下一刻,掌心处又被轻轻一挠依旧是小指。长陵怔怔望向叶麒,他依旧一动不动,连睫毛都不曾晃动过。她知道,方才那两下绝不是错觉,而是他的暗示按捺住心头的狂喜,她维系着脸上的古井无波,直待将一套针都施完,两人都没有露出端倪来。沈曜歪着脖子,看他还是那一副垂死待宰的模样,不由皱起眉头:“贺侯看去,怎么好像和之前没什么两样”长陵将针放回几案上,站起身来,对沈曜稍加抬袖为礼,“皇上,看来是臣托大了,贺侯的伤势过甚,臣也无能为力。”“你”沈曜手指一指,看符宴归盯着,又垂放而下,“罢了罢了,你也是一片好心。”确认过叶麒醒不过来,沈曜便一撂袖子,道:“既然无能为力,就不必在此多留了,都且散了吧陈太医,贺侯的病,还是由你主治。”“遵旨。”临出门时,长陵用余光悄然瞄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连脚步都轻快了不少。出了弘化宫,日落的霞光已倾斜宫宇,沈曜与一行侍卫队浩浩荡荡扬长而去。符宴归亲自送长陵往宫门方向而去,他拢着袖子陪她一路向前走,看她一路不言不语,先开口道:“你看到他了,应该知道我没有骗你吧。”“嗯。”“只是他的宿疾”“我知道,和你无关。”“我还是会尽力为贺侯想想办法”“这种虚头巴脑的客套话就不必说了。”长陵顿足,看向符宴归,“符相尚有政务要处理,我自己回去便好了。”说罢,也不理会符宴归的神色,脚下如生了风一般快走几步,很快消失在他的视野中。长陵人是往宫门去的,却在半途中拐了个弯,闪身进了一条偏道,却没有看到本该等在这儿的符二。她微微一讶。原本说好了待她出来在此等候,天黑以后他乔装刺客引开一部分弘化宫的守卫,她再趁虚而入为叶麒疗伤。不过就在方才见过叶麒一面后,她临时改变了计划。除了那两下指尖触掌心的暗示,实则在她起身挡住沈曜他们视线的那一刻,叶麒的唇畔稍稍动了那么一下。他无声对她说:回去等我。回去,是告诉她此地危险,不要做任何事;等我,是望她信任他,能够自己走出宫门。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与叶麒之间已是无需多言,三言两语,可知彼心。她本来是想和符二知会一声,怕他尚不知情回头别一个人往火坑里跳,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自己放她鸽子。长陵心道:莫不成是这小子临阵退缩了也好,省得她要编个取消行动的理由。长陵“无事一身轻”的出宫回相府去,殊不知她前脚刚走,符宴旸后脚就翻了个墙,鬼鬼祟祟地钻了进来。他身上背着包袱,里头装着夜行衣,方才来的路上不小心被常侍长拦下,费劲了脑子才糊弄过去,这一耽搁就与长陵失之交臂。符宴旸等了又等,迟迟不见师父出现,心里头不由焦躁起来:难道我师父已经露出什么马脚来,被逮住了转念一想,又摇了摇头:不可能,就凭我师父那身手,要逮住她还不得闹得翻天覆地的,哪能这么平静符二来回踱了好几圈,忽然想到什么,“呀”了一声,“会不会是我大哥察觉到不对,自己亲自盯梢,师父才脱不了身的”长陵自是不知自己那个不着边际的小徒弟正满皇宫的瞎转悠,她回到符府之后,装成游园赏景的样子四处走动,想着趁符宴归没回来之前,再认认真真筛一次这座丞相府。前两日一门心思都扑在营救小侯爷身上,这会儿暂时喘息的档口,正适合用来查一查姓符的底细。从第一次在五毒门外,再到入金陵乃至此后种种看似巧合的相遇,这位符相总是给人一种深藏不露的感觉藏如果说,现在她所见到的是他想要给她看到的样子,那么在他藏匿之前,应当还有另一副光景才对。想到这,长陵整好止步于符宴归的书房外,她正想推开房门,忽然听到身后有人道:“你是何人,为何要来老爷的书房”长陵回过身,见吕碧琼微微一讶:“南荆姑娘”看着眼前这个有好一段时日没见的丞相侧室,长陵心头忽地一跳对了,吕碧琼十年前就被符宴归带入府内,她怎么就没有想过借用一下她的眼睛呢“碧夫人,好久不见了,这两日还没来得及过去问候你。”吕碧琼显然也是消息灵通的,她很快调整了一下神色,“荆将军的事,我也有所耳闻,姑娘还当节哀。”长陵不置可否的点了一下头,“对了,我刚从宫里回来,符宴归让我到他书房里帮忙取一份卷宗,不知碧夫人可否一起帮忙找找”碧琼听她直呼其名已是有些惊诧,再听她说到卷宗,心中却是有些难以言喻的低落,“老爷向来不肯我动他的卷宗的想不到,他对姑娘如此信任”“这卷宗本是和荆家有关的,碧夫人不必多想。”长陵一边说,一边推开房门,迈入屋中,吕碧琼紧步跟上,看长陵自然而然的踱至书桌前,随手翻看卷宗扉页,又随手放下,看上去真的像是在翻找卷宗的样子。吕碧琼心头疑虑犹在,但又觉得这位荆姑娘要是真的有什么企图,大可趁没人的时候溜进来,如此大张旗鼓,倒也不像是在说谎。她站在书桌旁,只盯着长陵,自己却没有动手,看长陵翻来覆去地,忍不住问道:“老爷可有说她想找的卷宗是什么样的”书架上摆着一摞摞的卷宗,封皮不是蓝色就是墨绿色,长陵稍微瞄了一眼,瞎扯道:“只说是绿色封皮,第一页就写着荆写着我爹的名字,咦,怎么就没有呢”吕碧琼忍不住也帮忙上手翻阅,长陵看她上钩,不留痕迹的放慢手中动作,眼神飞快地巡了一圈书房以前住在符府时她也悄悄来过,但那时只是深更半夜在柜子抽屉里翻找东西,并没有认真观察过房内的陈设布置。桌、椅、柜都是上等的金丝楠木,漆光暗沉,应当是用了有些年头了。墙面微微泛着黄,连椅子上的白貂皮都起了点球这符相倒是个念旧的,这间书房至少几年内都没有翻新过的痕迹。长陵最终把目光落在了书桌边上的一幅字画上一幅纸绢卷轴的史箴图,画风细致入微,笔法如春蚕吐丝,便是连长陵这种不懂书画之人都忍不住多瞄了两眼。吕碧琼见她找卷宗找到一半,突然走神去看画,有些奇怪道:“姑娘,怎么了”“没什么,就是觉得这幅画的气质和符宴归不太搭,”长陵淡淡道:“我以为当丞相的人,屋里挂的当是那些气吞山河的水墨画”吕碧琼微微一笑,“这幅画乃是前两年皇上赠的,讲的是汉臣保护元帝的故事,其实老爷一向不喜欢在房里挂字画,不过既然是皇上所赐,总不能把画藏起来吧。”长陵“喔”了一声,终于找到了违和之处这面墙下,既无柜无椅,也不见任何摆设,反倒是衬这这画有些突兀。她问:“这以前不挂画,就这么空着么”吕碧琼下意识脱口而出道:“以前,这里挂着一把剑。”剑长陵微微蹙眉:若她记得没错,符宴旸分明说过,符宴归从不用剑,一个不碰剑的人,为何会在房里挂一把剑呢“什么样的剑”吕碧琼眸中泛过一丝难以言说,她方才本是随口一说,眼下看长陵特意问起,又不知从何形容,只闪烁其词道:“就是一柄普通的剑,碧琼也不知那剑叫什么名字。”长陵更是莫名其妙:她只是问剑的样子,又没有问剑的名字。她放下手中的卷宗,走到画下,心道:若是挂了许多年,剑所在的位置应当会比墙面更白。思及于此,伸手将史箴图挪开。此时,呈现在眼前的,是曾经悬挂其上,岁月印在墙上的剑痕。剑长三尺,剑宽三寸,剑柄平直,剑尾微垂而曲。长陵的瞳仁中就像划过了一道尘封多年的剑光,心中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她手一松,史箴图跌在地上,不等吕碧琼开口,人已经奔出书房。马儿往符家的竹林山而去。就是那时教符宴旸孤鹤剑的竹林。脑海里回想起符二说过的几句话:“不过这漫山的竹林倒是我大哥找人种上去的”“你大哥喜欢竹林”“不喜欢哪来的闲情逸致捣腾这么多竹子他还在山上盖了一栋避暑的屋子呢”皓月当空,夜色阑珊,竹林处处都有蟋蟀鸣叫。长陵一路奔往山峰,却在看到栋避暑的屋子时慢下了脚步。那是一间木屋,屋外石桌上摆着一个棋枰,几把竹凳乖巧的绕在桌旁。再平凡不过的乡间小屋,平凡到昔日与凌绝山上,越二公子用作练武修行所盖的那一间别无二致。好一会儿,长陵才迈向前,轻轻推开屋门。屋内的布置极为简洁,桌椅榻都由竹子搭成,一呼吸间都是竹子的清香。长陵不小心撞歪了摆在八仙桌角的小炉子,低下头时,但见桌上除了笔墨纸砚外,还摆着一个软枕。曾经,有一个人因为抱怨画拳谱手酸肩疼,另一个人亲手缝了垫手的软枕。长陵心悸之剧,已听不清屋外的风声呼啸,屋内漆黑一片,但她好像根本不需要光也能前行,她止步于窗边竹柜前,拉开柜子的第一个抽屉。抽屉里是一把长剑,剑鞘通体幽黑,月光过窗映照,透着微微的蓝。剑柄微微回扣,生铁的光泽昭示着岁月的流逝,以及来自曾经所向披靡的过往。暮陵剑。暮字,既代表暮色无形,又代表墓之将至。那本是越二公子,越长陵的剑。gd1806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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