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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夫君猛如虎

林江琬一脸莫名其妙跟着宣平侯回去之后,又陪老夫人和几位太太用晚膳, 也不知是不是陆承霆专门打听准备过, 总之一桌子菜肴, 全都是老夫人从前在京里时就很爱吃的。其中还有一道梨花酥, 她特意尝了一下, 原本浓甜的做法改成了若有若无的蜜香,既让老夫人不住回忆感叹,也不损害她刚病愈不久的身子。老夫人让她也尝了一块,还给她讲了许多从前李家在京中的往事。可酥香入口, 她却望着一桌子菜肴走神,也不知准备了这些的那人现在何处。再见到陆承霆的时候, 已经是傍晚时分。晚膳后她被李玥拉着在院子里说话, 只听李玥忽然皱着脸大叫一声“不好我肚子好疼, 姐姐快帮我看看。”说罢拉着她就朝屋里跑。她自问精通这些急症,急忙就要跟上去看, 谁知还没追两步就被身后一只大手提住。回头,正是陆承霆。李玥见一计不成, 恨恨跺脚, 肚子也不疼了,对着陆承霆做个鬼脸自己跑了。陆承霆皱眉望着李玥那背影:“看, 不怪本王之前诓你, 你家人确实让人难以放心。”林江琬之前还装着与他初次相识, 本想这回就算许多事都要向他道谢, 再见面也一定要守着礼数疏远些, 谁知被李玥这么一闹,顿时破功。望着陆承霆一脸有脾气又不好同小女儿家计较的样子,她抿了抿嘴,低头垂眸小声道:“郡王之前在侯府时没少敲打她,这是你俩的私仇,与我可没关系。”陆承霆不用看她,也能从她声音中听出她心情还好。至少没再像之前那么生气了。他目光柔和了些,“她想阻碍本王见你,手段还嫩了些,就算如今本王也随时能敲打她,她能躲进闺房里不出来,他那表哥可躲不进去。只是除了她,还有你父亲这个本王就不敢敲打了。”林江琬这下是真忍不住笑了。从认识陆承霆这号人起,确实常见他敲打别人,这其中敲打最多的当然还要数她。如今也有他想敲却不敢敲的,居然还一本正经地说出来她一直微微低着头,笑容被鬓发遮着。陆承霆只来得及看见光洁小巧的下巴翘了翘,那如花笑容一闪而过,定睛再看,她又恢复了之前的谨慎温和。他怔了怔,自那日长公主来闹,两人已经许久不曾像从前那样亲近在一处说话了。如今她总算回来,却又隔着这么一大家子人,搞得他在自己府中想见她都不容易,心中怎能不痒。他想了想,朝院外小路上走去,回头示意林江琬跟上。林江琬有些迟疑,又望望屋里,似乎想进去跟李玥说一声。陆承霆道:“你父亲确实让人头疼,今天本王与他说起一件要紧的事”林江琬正对白天看见宣平侯与他说话好奇,听了这话,果然忘了自己之前要回去的念头,两步就跟上他的步伐,顺着小路缓行向前。“郡王与父亲从宫中回来,我算了时辰去迎,远远看着你们似有争执是什么要紧的事,可是皇上又改了主意,不肯放过侯府了”她跟在他身边,落后半个身子,正好可以偷偷瞧他。陆承霆假装没看到她的目光,直挺着身子继续朝前走。一直走到郡王府偏僻边角的一处小梅林中,这才停了脚步。他回头望向一路追得双颊绯红的林江琬,顺手折了一枝,大喇喇递给她:“本王与你父亲说起的,是你我的婚事。”林江琬正要去接那花枝,整个人都僵住了。她缩回手备在身后,眼睛看向别处:“我与郡王哪有哪有什么婚事,我怎么不知道”“你不知道”陆承霆凑近一步,盯着她的脸,稀奇道:“之前谁与本王说于公于私,郡王都该帮着侯府于私郡王如今还是侯府女婿,与三姑娘婚约尚在,怎么也得帮衬着点岳父家里的吧”林江琬一愣,这是之前她不知自己身份时,听说侯府有难故心急之下瞎说的。她早就将这话忘了,哪里想到被他一字不落地这样学出来,尤其连她当时焦急的语调都学得三分相似,简直让她恨不得挖个洞埋了自己。她涨红了脸咬牙:“可郡王当时也说了,这种婚约郡王不认。”陆承霆不与她争当日之言,摇头道:“父母之命,哪能不认,你恐怕不知道,今天你父亲还狠狠教训了本王一通,要本王须得对老国公言听计从,不得有任何忤逆不敬。”林江琬眼巴巴地望着他:“所以呢”“你与本王的婚事,是陆老国公所定,所以本王猜想你父亲的意思,便是督促我们二人早日完婚吧。”他说着,重新将那花枝递上来。林江琬不可思议地抬头,正对上他的目光。她心都露跳一拍,脑中分明觉得他那话必然是在瞎说玩笑,可眼中所见,却是他前所未有的认真模样。她分辨不清,不知所措地退了半步:“婚约,乃是大事无论如何,郡王也该给我些时间,让我好好想想。”陆承霆深吸一口气。侯爷自然不是这个意思,他故意与她这样说,嘴上就是逗着她玩笑而已。然他心中认定了她,这却从不是玩笑。既然话说到了这儿,此处四下无人气氛正好,他便说什么也不会再错过了。他深深看她,她退,他便进,一直逼近她身前,将她的手腕轻轻握住,让她再无路可逃,这才沉沉在她耳边说道:“琬琬说的不错,婚约乃是大事,需花些时间好好想想,那本王想先做些不用想想的小事,琬琬可愿”林江琬从前觉得陆承霆声音低沉,尤其平日里听着高傲冷淡,只令人生畏,自不如贺敬那种清朗声音亲和暖人。可此时被他放轻了语调在耳边这样低喃,一不留神身子都软了半边,脑中更是一片空白,连自己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又是怎么跟他将话说成这样腻人的都忘了。她才发觉自己从前真是大错特错,急忙想退得更远些,但却来不及了。她的手腕本就被他轻轻牵着,他话音落了,便引着她的手放在他胸前,然后张开怀抱,将她紧紧拥了进去林江琬回到自己屋中,已是月上梢头。谁知一进屋就瞧见李玥抱着被子缩在她床上,眼中带着怀疑使劲看她。她只觉脸上刚退下去的热又腾然烧了起来,连声音都虚了几分:“是我走错了屋子怎么这时候还不睡”“姐姐没回来,我怎么能睡得着”李玥气哼哼从床上跳下,光脚踩在地上,惹得一旁的凤喜和锦绣一阵祖宗姑奶奶的喊,又是掌灯又是去拿干净的帕子和绣鞋。她却挥手将凤喜手里的帕子打在地上:“没见姐姐一身寒气,先去给我姐姐倒热茶去。”凤喜哪里不想给林江琬倒茶了,自从真的三姑娘回来,她总算弄明白之前自己那段不受责骂的好日子是怎么回事了。只是她心里再喜欢林江琬,却也得先伺候那难伺候的不是。她苦着脸过来喊了声“三姑娘”,告罪行了礼去倒茶。林江琬对凤喜安抚地点头笑笑,将李玥按回床上用被子包好。“让你担心了,是姐姐不对,下回出去必然先说一声。”这么多年,她一个人惯了,小时候父亲母亲便不过多约束于她,后来大了住在姨母表哥那里,夜间出诊只要能带回银子,死活都不问,哪里会关心她半句。就连认回侯府之后,老夫人和其余长辈大约觉得对她亏欠,也从不管教她,除了宠爱,对她也无任何要求。反而是李玥,管起人来总是比她更像姐姐。李玥钻回被子,小嘴还是嘟嘟的:“我又不是怪姐姐,姐姐为了侯府当真委屈了,今天姐姐走后,我溜到祖母那里,正听见父亲与她说话。”林江琬想起陆承霆之前瞎编的那些,说什么侯爷提起他们的婚事她不自然地咳了一声:“父亲和祖母说什么了”李玥叹了口气:“父亲很是忧虑,与祖母说起从前在京中得的卦象,说那卦象极准,侯府生杀如今果然全系在姐姐一人身上,只是他却不忍。”林江琬还是第一次听说早算过卦,愣了一会,便听李玥又道:“父亲说,虽然如此,但姐姐从小未受侯府半点养育之恩,如今在婚事上,也不能用侯府的荣辱去压你,一切只凭你自己喜欢,让老夫人万不可随意做主。”李玥说完,用被子缠了自己两圈,直将自己绊倒在床上,像脱水的鱼一般胡乱扑腾:“我听了好难过,睡不着,这才来和姐姐说话,结果就见姐姐还没回来”她心中挣扎,身子也乱扭:“姐姐是真的喜欢郡王吧要是不是,可千万不要委屈,父亲会给咱们做主的,再说还有表哥将来表哥中了状元,也会帮着咱家的,只是还要等等,等他在朝中立足,不知咱们家能不能坚持到那时真是好急人。”李玥东一句西一句,林江琬一下子听了这么多,想了一会才算明白了。陆承霆说侯爷催他早日完婚那话果然又是瞎编的用这种事情诓她与他亲近,亏他一个大男人也做得出她顿时觉得自己该捏拳头找他算账去。可真起了身,却发觉自己并不怎么生气。如李玥所说,许多事在外人看来,也许是该她去求着他的,就是他不想娶,她也要编一套说辞赖上他才对。幸而缘分奇妙,让她早与他认识,又顺而自然地走到这一步。想到今天在梅林之中的拥抱和私语,他后来对她说的那些话,那些触感和温度她柔了声音,从袖中取出那花枝递给李玥看:“别多想了,自然是我自己愿意的。”这一夜,郡王府上无人好眠,而京城御道的另一处繁华府邸也是灯火通明。右相鹤长鸣看了看时辰,放下手中书卷,在桌案一侧轻敲了两下。不多时,只听背后架子发出“咔”的一声轻响。他对外吩咐一句,让人好生守住卧房的门,自己则是走到架子前,稍一用力,将架子一分两边,露出中央一条空隙。这空隙正好能融一人,里面却像是能将人吞噬的幽深黑洞。他从袖中取了火折,在空中摇了摇,一声嗤响,照亮了架子后的几道石阶。“右相让人好等。”微有些尖锐难听的男子之声响起,鹤长鸣蹙眉怒目,忙加快了动作闪身进去,又从里头将书架合上。下了三五步石阶,鹤长鸣脚下落到实处,走到一旁将镶嵌在墙壁上的火把点着。火把照亮了这间地下密室,也照亮了远处一条通往城外的密道。他四下看了看,见并无不妥之处,这才微喘两声,瞪着面前瘦骨嶙峋的男子:“不是说了近日不要再来大历,为何不听”男子笑了一声,声音如夜枭让人不寒而栗。“从前朝中是右相说了算,王上当然愿意将一切都交给右相去办,但现在情况却变了,听说皇帝为了陆承霆,还斥责了你右相难道不该给王上一个交代”鹤长鸣紧盯着面前男子:“一切照旧尽在我掌握之中,有什么要交代的反倒是你别忘了,呼斝林,你只是个奴才,凭什么这么跟本相说话”呼斝林伸出枯槁的手,用长而黄的指甲刮了刮头皮,刮出一撮头虱在鹤长鸣面前抖落:“你是你们皇帝的奴才,我是我们王上的奴才,而你们的皇帝很快就要沦为我们的奴才了,至于你”他用指甲指向鹤长鸣:“等那时,我就让王上将你赏赐给我,做我的奴才。”只等着看到时候谁会落在谁的手上。北疆之人果然又蛮又蠢,像这样本事,在大历朝中连一天都活不了就能被人倾轧而死。鹤长鸣望着眼前一身粗布兽皮的男子,心中暗暗骂了一声。“回去告诉你们王上,陆承霆已经答应北上,只要他一北上,陆家就算不答应退兵言和,也必然内部大乱军心不稳,到了那时,陆承霆就算再得圣心,也不足为虑。”呼斝林却仿佛早就将他视作自己的奴才了:“可你也说了,他答应得很爽快,必有不妥之处。”鹤长鸣的耐心几乎到了极限。北疆这些蠢货,哪里会懂什么叫谋略心机。他当时那样对皇帝说,当然是因为知道皇帝对陆承霆深信不疑,所以先埋下一个引子,引得皇帝不安,之后才好行事。至于陆承霆会不会真的叛变到老国公的麾下,这一点他也是丝毫不担心因为早就有人给他传来消息,说郡王此次答应得爽快,不过是因为一个女子。“女子”呼斝林完全不信,“陆承霆是个狠辣之辈,怎会为了一个女子做事”鹤长鸣已经不打算再说下去了,他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此信是我藏在郡王身边的人送来的,里面将他是如何对待那女子都说得一清二楚,你带去给王上,让他看看吧。”呼斝林终于一愣,完全没想到陆承霆身边还有他的人。他正想继续冷嘲热讽一翻,打开那信,却发现上头写的都是他们布拉东乌的文字,再仔细将那些文字读完,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服气之色。“原来十二骑中还有右相的人,而且还是我们布拉东乌的兄弟,”他咬了咬牙,将信装进兽皮袋子里,“我会将信传给王上,不过若是这边出了差错,我还会再来的,那时候右相大人可要当心了。”林江琬一夜没睡好,早上醒来盯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索性李玥也是如此,两人坐在床上对视一眼,仍旧照镜子一般,连凤喜和锦绣都忍不住笑出声来。“三姑娘今天穿浅青色可好”凤喜这回学乖了,凡是先紧着林江琬才不会挨骂:“这衣服是今日一早小郡王手下的长风护卫送来的,说郡王要送姑娘礼物,只是礼物很大,得姑娘自己出门去拿。”李玥立刻来了兴致,扑上去抢那衣裙,见那衣裙窄腰窄袖,十分硬朗精致,与自己往日穿的飘逸之风大不相同。她想也不想就要往身上套:“我穿我穿,是什么礼物,也让我替姐姐去拿”林江琬嗔笑着推开她,哪里敢告诉她陆承霆都成了编瞎话的惯犯了,谁知道是不是真有礼物,说不定只是个幌子要骗她出去。再说他们昨日在梅林中那样她怎么敢让李玥替她去。“郡王想得周到,还专门送衣服过来。”她掩了心虚不自然,“这毕竟是京城,侯府人住在郡王府已经容易遭人非议了,我总穿那素色衣裙确实不好。”说完,顺其自然地起身,在凤喜的服侍下将衣服换好。李玥没抢到新衣服,一张嘴都快撇到后脑勺了,又冲凤喜发脾气:“姐姐喜欢你,你以后就跟着姐姐吧不是以后,就今日,今日就跟去,给我睁大眼睛看仔细了,回来告诉我郡王到底送什么好东西给姐姐,等表哥来了,我也让表哥送我”凤喜高兴,可怜巴巴去看林江琬。林江琬也知道自己今天要是不带着她,她在府里可有的苦头吃了。她虽然不需要下人伺候,但进出身边有婢女这是规矩体面,她确实缺个得用的人,便点头答应了。凤喜连忙站到她身后去,惹得李玥又是一阵捣枕锤床。几人笑闹一阵,时辰不早,林江琬不好意思同长辈说要与郡王出门,便让李玥去给老夫人带个话,自己先带着凤喜先快快往前院赶去。陆承霆今日重新剃了胡子,鬓角发髻也重新编梳过,远远瞧着便觉俊逸非常。林江琬又是一阵脸热,脚下步子也慢了,半天才挪到他面前。陆承霆一晚没睡,却并非在担心什么,完全是高兴的乐的睡不着,故而一大早就起来丝毫不觉疲倦,此时见到想见之人,又见那身自己选得天青色骑装将她勾勒得十分婀娜美貌,心中更是满意。只是侯府那个傻婢女又冒出来了却是有些碍事。他对着凤喜一指:“你主子我带走了,你也别回去了,让长风带你别处玩去。”长风怎么也是亲卫,一听要让自己带着个婢女玩,顿时郁闷了:“郡王,属下还得给你驾车”陆承霆已经拉着林江琬往外走了:“不用,驾车驭马这事你不如铉雷,今天本王带三姑娘去买马,让铉雷跟着即可。”gd1806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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