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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珠沉玉陨,蕙折兰摧。

  沉珠

沉沉:“……?”


明明每个字都听得一清二楚,可组合起来,她怎么就感觉听不懂了呢?


魏骁——不说别的,他毕竟是大魏的皇子,是当今陛下与昭妃娘娘的爱子。


这一世,没了兵败北疆的毕生之耻加身,他仍是储君之位的有力竞争者。


除去魏弃以外,剩余的几个皇子里,五皇子早逝,七皇子庸碌,十皇子年幼,能与之相争的,也就只有占了长子名头的大皇子魏晟而已。


原本,两位皇子或许还算势均力敌,但随着皇后失势,昭妃执掌后宫、位同副后,魏骁眼下更被委以重任、出使辽西,她虽不懂朝堂大事,也能隐隐嗅得这之中的几分微妙意味。


这是说杀就能杀的吗?


沉沉哭笑不得,唯有叹息:“不,不必杀他,”她说,“至少现在不必。有些事,我还没有想清楚。”


“我现在只想知道,我阿爹死的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前生今世,魏骁从来对此缄口不言。


从前她以为父兄皆死,又碍于魏骁的身份尊贵,不敢质问。


如今再回想起来,这之中,却还有太多太多的疑团尚未厘清。


“而且,”沉沉说,“就算要同他……算账,也不能由你来动手。”


就算魏弃愿意舍下一切、不惜代价将其斩于刀下。


但无论如何,在世人眼中,魏骁始终是他的兄长。


这骨肉相残的后果,便是魏弃不说,她也能想到。到那时,情况恐怕只会比那日朝华宫外的“猎杀”更加沉重可怖。


沉沉不禁摇了摇头。


咬唇思索片刻,复才低声道:“先想办法离开上京。其他的事,未来……以后,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可以从长计议。”


梦中的她,死于开元二十年的隆冬,年不过十五。在那里,她既没有“未来”,也没有“以后”。但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不愿再用自己或魏弃的性命为赌注,赌另一个人的满盘皆输。


“……”


而魏弃盯着她分外认真、连嘴角都不知觉抿起,满面肃然的脸庞,。


许久,既不答应她,也没摇头说不,却只淡淡说了句:“这话说得不像你。”


“那要怎么才像我?”沉沉笑了,“难道要撒泼打滚让你去帮我报仇嘛?”


她既问了,魏弃便也当真想了想。


“你会哭。”


末了,他说:“但是,你现在没有哭,反而在笑。”


“……”沉沉一怔。


几乎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脸,她脸上的表情一瞬凝固。


是了。


做了怪梦,想起旧事,思念父亲。


这里头的每一桩每一件,都足够从前的谢沉沉毫无顾忌地大哭一场。


可如今,她却如此平静而耐心地面对现实,考虑周全,顾全大局。


或许在旁人看来,这的确是件好事。一个不争不抢、为夫郎考虑的妻子,才称得上“让人放心”。


但,于他而言。


他却从不需要她的千般忍让,万般成全。魏弃想。


若是忍让和成全就能换来得偿所愿,那么,十年前的顾离,便不会是那样的下场。


他不愿催促她成长,正是不愿让她成为第二个顾离。


“我可以暂且不杀他,”所以,他说,“但是——迟早要杀他。以命抵命,血债血偿,本就是天经地义的道理。何况,他虽是我的手足,却从没尽过兄长之责。为何欺我辱我时不记得自己年长,清算总账时,却要我计较骨肉同胞之情?”


“若世人朽腐,我甘担骂名。”


魏弃说着,忽也抬起手来,纤长手指抵在她眉间,轻拂开那紧蹙的皱痕,“待你问清楚了你想问的,”他说,“我那位哥,便可以永远闭嘴了。”


“可是……”


沉沉闻言,面露迟疑。


想了老半天,终于还是断断续续地、把从前在宫人口中听来的“储君”秘闻一一说与他听。言下之意,颇有些“不与人斗保得太平”的意思。


魏弃听完,却只蓦地一笑。


手指往下挪了寸许,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她脸。


“若是几个嚼舌根的宫人都能读懂皇帝的心,这个皇帝,最好是不必做了。”


听听这话,什么叫“大逆不道”——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沉沉心下一惊,唯恐隔墙有耳,忙伸手捂住他嘴。


殊不知,他不过是在故意逗她罢了。


也好。


吓一吓,终于不再那么无精打采,至少有几分活气。他想。


是以,竟也去不挪她的手。


只任由她捂着,他在她“掌下”瓮声瓮气道:“魏峥不会允许皇权旁落、外戚掌权。这些年来,给魏骁那点明面风光,也不过是故意做给旁人看,替他真正的‘爱子’立个箭靶子挡箭罢了。赵莽的侄儿,怎可做他魏家王朝的继任者。魏骁与皇位之间,从来都差得太远,真要细数起来——他难得聪明一次,或许也只有这回。”


“这回?”


“自请出使辽西,”魏弃说,“他争来了这个机会。”


眼下辽西大乱,民怨沸腾,反,是迟早的事。


但赵明月心悦魏骁,早已立誓非君不嫁。魏骁又是赵莽的亲侄儿,多年来,颇受其宠爱。赵家人便是看在赵为昭的面子上,也绝不会为难他。


魏骁此去,明面上是为求和安抚,实际上,争的是万民之心,朝臣拥立。


无论结局如何,他手中,都将多出几块足以撼动战局的砝码。


“若是赵明月愿意嫁他,到那时,情况恐将更不受控制,”魏弃说,“这想来不是那位陛下愿意看到的情况,但,他如今也没得选择。让我去,只有一战;让魏骁一试,或许,尚有转圜之机。”


甚至,还能“匀”出人来为他征战北疆,何乐而不为?


后头那句话,魏弃没有说出口。


沉沉听他不急不缓,将朝中事娓娓道来,心中却不由生出几分莫名的激荡与好奇。


“辽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她问他,“是极富庶之地么?”


“是,也不是。”魏弃道,“至少在四十年前,那里都不过是一片沙洲。”


“辽西,又名沙中之国,且不提,那里连年累月受风沙侵袭,多为苦寒之地,与突厥汗国,更只有一水相隔,常有蛮夷作乱,民众苦不堪言。前朝祖氏治下,只有被流放服役之人,才不得不前去长居耕田、改良土地。地方志中亦曾记载,彼时,辽西城不为城,民倒似匪,是臭名昭著的‘恶人乡’。”


“……直到一个人的出现。”


准确来说,是一位公主的出现。


百年荒芜的辽西,终于才迎来了它焕发新生的机会。


【请你们相信我,这是非常宝贵的矿石——只要把它卖给驿站的商人,大家就可以吃饱饭,再也不用互相争抢,也不会再有孩子饿死了!】


【我会教你们如何耕种这些土地,但首先,你们要学会怎么读懂书,认识字,我会先教你们中间的一批人,然后,由他们去做新的老师,一个教一个……到最后,你们就都能理解书上写了什么、并且,把它教给你们的孩子们,就这样不断地传承下去。几十年后,一百年后,你们每一个人都可以吃饱饭,再也不用为了一张饼!一张……饼,就卖掉自己的孩子,杀掉别人的家人。再也不会了。】


【在这片沙漠里种上树,它们,会为你们拦下肆虐的风沙,还有这些竹子,你们过来看,把它切开之后,里面是有水的,不要小看这一点水,关键的时候,在沙漠里迷路、缺水的时候,它也许能救下你们的命。】


【尽管辛苦,但请你们,一定要不停地播种下去。也许在我们还活着的时候,这里仍然是荒漠,但,到我们的孩子、孙子长大之后,这里也许就成为了绿洲。总有一天,辽西会成为世人期许之地,后人会传诵你们亲手写下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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