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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明月 “魏弃,你的病,如今可好些了?……

  沉珠

赵莽自请离京,驻守辽西多年。


其膝下独女赵明月,却自幼深得帝妃喜爱,数度被接回京中小住,在宫内,与一般皇子公主待遇无二。相较于几位母家出身不高的公主,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个中原因,其实亦不难理解:


毕竟她赵家功在社稷,赵莽又颇得民心。


于情于理,天子都自需待其女宽仁有加,以示对赵家的迁就包容。


为此,就连宫中最是受宠、同样养出个跋扈性子的四公主魏宜,亦曾在赵明月跟前吃过不少苦头。


只不过三年前,魏宜的同胞兄弟、五皇子魏昊因救赵明月而失足落水淹死。


魏宜从此失了与她“争宠”的心性,反而自那以后,只要有赵明月在的地方,便能避则避。


沉沉入宫年岁不长,自然不知这些宫中旧事,亦没听说过这位赵家女的“威名”,只讶异于她美貌如斯、脾气却似一点就着。眼下得知她是那位平西王的掌上明珠,更是愕然。


而也就是这么一晃神的工夫。


“姑娘……姑娘饶命!”


赵明月已然一脚将那说书人踩于足下。


似还不解气,又随手抄过桌案上厚实的惊堂木,在手上一抛一接地把玩着,吓得那说书的老翁惊叫起来,连声告饶。


这可就急坏了与她同行的七皇子魏治。


虽说换做平日,赵明月要打谁杀谁,他定然是第一个在旁叫好的。


可今天是他经不住她软磨硬泡,私自带她出府。若是惹出什么大动静、被平西王知道,自己还不被收拾得掉层皮?


思及此,魏治忙也跟着站起,一脚踹开前来拉人的酒楼掌柜,又厉声呵斥众侍卫控制局面。


安排好一切,这才挤出个和气笑脸奔上前去。


“阿蛮,”他好言劝道,“你消消气,不过是个胡言乱语的老头,哪里值得你这般气恼?”


赵明月闻言,侧头凝了他一眼。


她与魏治同年,如今双九年华,早已出落得风姿天成,亭亭玉立。


且不同于京中那些弱柳扶风、一身娇气的贵女,艳色之外,又添了几丝叫人不敢逼视的飒爽英气。


尤其那一双美目,似桃花含情。便是瞪人、嗔怪、埋怨时,亦都叫人生不出半点怨气,反而心头荡漾不已——毕竟,能得她几分眼色,岂是寻常男人所能肖想的?


思及此,魏治亦不禁脸红起来,结结巴巴道:“我、我的意思是,你同他计较什么,下了你的……身份。”


“下便下了,谁稀罕?”


赵明月闻言,却抱臂冷哼一声:“但这混人竟敢捕风捉影,编排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坏我阿、坏了平西王的名声。不割了他舌头下酒,岂能泄我心头之恨!”


少女声若黄鹂,吐字清晰、掷地有声。


此言一出,却是四下哗然。


有好心者欲起身、代那老翁争辩几句,可还没来得及站起,便被魏治带来的侍卫持刀按在原地。


众人面面相觑。


而魏治心知此事绝非轻易可以收场,亦不由头疼起来。


左右无法,只得搬出自家三哥救场:“阿蛮,”他附到少女耳边,低声道,“你、你离京太久,有所不知,此地也是三哥出宫建府后带我来的。他有时得闲,便会来此听上几场书解闷。你若拔了此人的舌头,我三哥日后来了,听什么?”


“……”


“再者你也说了,不过都是些捕风捉影的旧事。由得他们编排,也不过茶余饭后消遣几句,说得过了,自有人来收拾……何必劳驾你?脏了你的手,回头还要被母妃念叨,惹得三哥心中不喜。”


他话里话外,给眼前少女铺足了台阶。


唯恐惹出事端,一张胖脸急得通红,活似个快被蒸熟的肉团子。


赵明月见状,低头思忖片刻。


末了,终于微不可察地“嗯”了一声,挪开了腿。


满头白发的说书先生立刻从她脚下挣扎着爬起身来。


心知眼前少女身份不凡,哪还敢多说什么,只冲她磕了个头,又颤颤巍巍道:“多、多谢姑娘饶小人一命。”


魏治长舒一口气。


“……饶过你?”


谁曾想,赵明月却还有后话。


“老翁。”


少女居高临下,冷眼望向眼前俯趴在地、瑟瑟发抖的说书先生,忽道:“你可知何谓‘人言可畏,众口铄金’?”


她说:“这里这么多人,方才都听了你那些捕风捉影的糊涂话。你若要谢罪,还是一桌一桌,向他们解释清楚为好。”


说得好听,怎么解释?


把自己说书的饭碗砸了、给人家赔罪么?


沉沉在二楼,目睹了一切前因后果,此刻亦忍不住默默腹诽,心中为那说书的老翁不值起来。


一时间,就连眼前不知何时摆满的美味佳肴,似也让人无从下咽。


她闷闷扒了两口饭,终归憋不住心里话,抬头看向正对面的魏弃。


四目相对。


她的眼里有兔死狐悲的委屈,有说不上来的愤懑不平。


魏弃的眼神却总是淡漠的。


像一捧捂不热融不了的冰,旁人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他纵然收入眼底,也激不起半分涟漪。


“殿下,”沉沉忽然问他,“方才那老先生说的,都是编出来的假话么?”


“不。”


魏弃答:“大多为真。”


“……”


“但正因为是真,所以祸从口出,”他说,“毕竟,真话不讨喜,假话,有时倒能粉饰太平。”


所以,意思是,人人都说些虚浮无物的假话,说些人尽皆知的无聊话才最好么?


沉沉不说话了。


她看着魏弃那张脸,不知为何,头一次觉得,如此好看的一张脸,其实也没什么用。


就像楼下那位国姿天香的赵姑娘,美若天仙又如何?


越是金贵,越是备享尊崇,对她们这些蝼蚁一般的小人物,便越不可能感同身受。


沉沉侧过脸,望着楼下那位鼻青脸肿、仍被勒令一桌一桌前来解释致歉的说书先生,心头五味杂陈。


原来,不管是在宫里,宫外,在谢府深宅,还是上京闹市,有些事,从来都没改变过。


欺负人和被欺负,肆无忌惮任意凌/辱,和想尽办法苟且偷生,一切的一切,都在每个平平无奇的日子里发生着。


从前,她在谢府,想出府,如今,在宫里,想出宫。


可只要她还是挂罪的谢氏女,是一无所有的谢沉沉,出宫与否,身处何处,又有什么区别?


可能只是从面对一个固定的主子,换成,面对不知何时便会出现的、数不尽的“主子”们吧。


“姑、姑娘,公子。”


正出神间。


那说书人竟已不知何时到了他们这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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