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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拭泪 “殿下,你、你心悦于我……么?……

  沉珠

魏弃走进小厨房时,沉沉已然麻利地炒完一盘青菜。


他这回并没刻意压低脚步,动静大得明显。趴在梁上睡觉的小狸奴被惊醒,“喵呜”一下叫出声来。


沉沉听到,回头瞥了一眼,知道他在,却依旧没吭声,只背对着人、兀自忙碌着。


不多时,旁边缺了半条腿的破方桌上,便添了简单的一菜一汤。


她给自己盛了小半碗米饭,坐下埋头苦吃。


而魏弃既没过去,也没说话,就这么站在门边静静看着她。


落日西沉,霞光熹微,给他周身镀上一层朦胧的暖光。


他的表情却总是淡的,落在阳光下,如将融的雪。


沉沉装作视而不见,往嘴里扒了几口米饭。


不知不觉,咀嚼的动作却越来越慢,心思亦飘远:一时想起那封所谓“放妾书”上,自己歪歪斜斜的落款;一时又想起那柄并不属于自己的玉如意,宫人们或诧异或鄙夷的目光;想起自己今日初听闻那信函真相时的羞赧,和听遍流言蜚语后、踏进朝华宫前的踌躇与不安。


这些情绪,魏弃会有么?


又或者说,如若她不说,他会懂么?


沉沉不愿细想,却也不得不承认:其实陆德生说得对。人在宫中,身不由己。


很多时候,她并没资格拥有所谓的选择。正如谢家一朝落寞、仓皇入宫,由不得她选,如今魏弃要娶她,不管是儿戏还是当真,她也没得选……只是,只是啊。


沉沉想,也许自己的确还不够老练,不够豁达,所以仍然,还有那么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甘心。


不甘心糊里糊涂作了谁的妾,又嫁给个、也许连喜欢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他无情无欲,无喜无悲,她却要空耗自己的一生,来做他身边不被祝福的妻子,在这看不到头的深宫里,日日靠揣摩上意以求活命。她不明白这因果,也不明白,自己平生没做过坏事,没害过人,为何还是这种结局?


“殿下。”


所以她放下碗筷。


抬起头来,终究还是向着魏弃的方向,轻声说了句:“信,奴婢去送了,殿下的决定,奴婢也从来不敢有二话……奴婢只是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魏弃问。


他们之间说话,常是一个跪一个站,或一个跪一个坐,仿佛天经地义,她天然地低他一等。


也因此,哪怕都坐着,亦往往是魏弃先开口,谢沉沉才敢胆战心惊地落坐。


她对他的怕,写在脸上,记在心里,只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便顷刻间破土而生,盖住所有旁的情绪。


唯独这一次。


一切仿佛调转过来。


谢沉沉坐在那里,如质问,如审度。


而他站在几步开外,纵容着,接纳着。


她是抱了破釜沉舟也要问明白的心,所以不管不顾。


那他呢?


魏弃背在身后的手指不自在地蜷曲了下。


血色的痕迹从掌心蔓开,逐渐爬向手臂,很快,他的整只左手都如皮开肉绽般,布满望之可怖的红斑——


可奇怪的是,这一次,他的理智依然清醒,力量依然受控,在身体内自如地游走。


除了……心口涌起那股奇怪的、无来由的酸胀感。


为什么?


他微蹙了眉。


“殿下曾因知道奴婢是谢家女,对奴婢起杀心;也曾因怀疑奴婢要加害殿下、或是谁派来的奸细,而险些杀了奴婢。奴婢虽然愚钝,大字不识几个,可也能感觉得到,莫说娶妻,便是纳妾,殿下都是不情愿的。留奴婢到今日,只因各种机缘巧合,不得已为之。”


而浑然不觉各种变化的谢沉沉,只在许久的沉默过后,低声问他:“所以,奴婢不明白,是什么让殿下改了主意?”


骗就骗了,死就死了,总得给个理由吧?


“难道,只因为奴婢从地宫中阴差阳错救了殿下一次?”她说,“因为奴婢心里想过挟恩图报,所以殿下便施予奴婢……这般的恩典么?”


“……”


“若真是这样,那么,殿下需要的,究竟是一个妻子,又或者养来逗趣解闷的玩意儿,还是说,仅仅只需要是一颗没什么用处但任劳任怨的棋子,就够了?殿下可知道,外头的人,如今是怎么议论您的?”


她说:“殿下又可曾知道……奴婢是怎么想的?”


方才她从太医院回来,在朝华宫外徘徊了足足两个时辰,给自己打了无数的腹稿。


真的魏弃面前时,却还是忍不住腿肚子发抖,心口突突狂跳。


果然,还是怕的。


沉沉不由地苦笑,嘴上却仍是颤颤巍巍地继续说着:“奴婢知道,能成为殿下的妻子,以奴婢眼下的处境而言,已然是不敢肖想、梦中才会有的万幸之事。可奴婢之所以费尽心思活下去,殿下,从……从很久之前开始,奴婢,就只是为了离开。”


更准确来说,是从知道魏弃是个动辄杀人的疯子开始。


纵然她对他有怜惜、有倾慕,寄托过朦胧的少女心事,可一切的一切,始终都比不过“活着离开皇宫”这桩大事。


如今,魏弃把她蒙在鼓里、让她去送的那封“信”,却把一切都搅乱了。


她的未来,可想而知,活着倒还是活着——却变成提心吊胆的、朝不保夕的“活”。


想到这里,沉沉忍不住用力吸了吸鼻子。


然而,见魏弃久久没有反应,依旧沉默,她眼圈分明还红着,不知怎的,却又几乎下意识地、冲他挤出个勉强的笑来。


仿佛这笑,便是她在他面前仅剩的保命符和退路;


仿佛笑完了,她就还是从前那个狗腿子的、“贪生怕死”的谢沉沉,方才说的那些太过真挚以至于危及项上人头的“疯话”,都能被她一笑而过。


魏弃盯着那笑容看了好一会儿,心头那股陌生的、酸胀的不适感却越来越重。


他发觉,自己其实并不习惯这样的谢沉沉。


“你不愿意留在这里。”于是他说。


这话并非问句,他的语气也平静得毫无波澜。


停顿良久,又道:“所以,你不开心。”


他只是在陈述自己所见的事实。


沉沉却已经不敢再拿自己所谓的了解来揣度他,闻言,脸上一瞬褪去血色,人亦从方桌前滑落,“扑通”一声、冲他跪下。


用一种几乎认命的姿态。


她低垂着头,说:“殿下,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不该不开心。奴婢没有不开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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