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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请客(二更合一)

  以你为名的夏天

张澍大周末的还在给王潍当牛做马。


下周再不订班服就来不及了,王潍就差“晨昏定省”地催他了。张澍家里的电脑没有专业绘图软件,那玩意要付费,就用那么一次买了不值当,手稿又没法印,张澍随口在群里提了一嘴,周应翔自告奋勇,说他亲戚开了家小小的广告门店,就在附近,可以带张澍去。


于是大热的天,张澍就上店里捣腾来了。


忙一下午终于搞定设计图发给王潍,张澍伸了伸懒腰,周应翔在一旁拍马屁道:“澍哥你还会这玩意?牛啊牛啊。”


侯骏岐在一旁玩游戏,笑了笑,看别人狗腿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


张澍说:“还不是被逼的。”


王潍那人,抠得要死,淘宝一抓一大把的设计师都不舍得找,非逮着他奴役。


“要换我这脑子,逼也逼不出来啊,”三人走出广告店,周应翔说,“澍哥,要不出去搓一顿?”


“太热了,不去了,”刚回绝完,张澍又想,刚找人帮过忙,总不好这么晾着人家,“也行,去吃冰,我请客。”


“我请我请。”周应翔说。


张澍说:“那不去了。”


“行行行,你请。”


侯骏岐说:“阿澍,你不是还要给姐买项链?这顿让老王给你报销。”


“他?”张澍冷哼一声,“不如叫他多给几块钱给女生买礼服。”


“哈哈哈哈死抠!”


周应翔不明所以,问道:“什么项链?什么礼服?”


张澍没回答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周应翔差点没撞在张澍背上。


“怎么,澍哥?”


侯骏岐也停下脚步,和周应翔一样疑惑,然后他们顺着张澍视线看过去。


广告店门口正对的马路上,一辆白色小电驴停靠在路边树荫下,一个穿着附中校服的女生正趴在那,肩膀微微耸动。


距离远听不到声音,但只看姿势也能看出来,她是在哭。


张澍皱眉,把手里的样图画报卷了卷,塞侯骏岐怀里,大步往马路边去。


“哎,澍哥?”周应翔提步也要跟上去,被侯骏岐一把扯住,“站住啊!”


周应翔狐疑地看着侯骏岐,“吃冰,不去了?”


“吃你妈逼。”蠢人真让人暴躁。


“那谁啊?”


“你澍哥女神。”


“啊?不是陈梦瑶啊?”


“傻逼。”


“……”


盛夏趴着,眼泪都往踏板上砸,哭泣本就是件需要肺活量的事,她有些喘不上气,缓缓直起身,可她一时忘了是趴在车头,手一松,车就晃荡了一下。


心头闪过一瞬的慌乱,还没来得及反应,她的手臂就被人抓住了,车头也稳稳地被扶住。


她抬眼,朦胧的视线中出现了熟悉而陌生的面孔。


熟悉的是,这是她朝夕相对两个多月的脸。


陌生的是,他的神情。


不再是拽拽的,闲哉哉的样子,他皱着眉,眼底有她形容不出的情绪。


“你……”她开口,一口气因为长时间趴着没顺好,耸着肩抽了抽,眼泪又顺着动作涌出,一串晶莹挂在脸颊。


盛夏为这个泪嗝感到尴尬。


而张澍只觉得这串眼泪很碍眼。


他不自觉抬手,指背从她面颊上划过,一片濡湿。


盛夏这一次来不及、也忘了躲闪,她怔怔地看着他,渐渐回神。


她哭了多久?这不是学校啊?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什么时候来的?他,他为什么又擅自碰她?


“路过。”张澍说。


盛夏用惊慌的眼神看着他,又看看周围,没什么人,她目光才重新回到张澍脸上。


他,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


张澍被她的反应逗笑,提醒道:“我没有纸巾,你别哭了。”


盛夏吸了吸鼻子,从书包里拿出纸巾,细致地擦掉眼泪,再抬头时脸上已经洁净如昔,只是那双通红的眼睛仍旧窝着晶莹。


红得刺眼。


张澍稍稍移开目光,问道:“你是要去学校?”


盛夏点点头。呼吸仍旧是哭过之后的急促频率,鼻子一抽一抽的,格外可怜。


“这么早去干嘛?”


“学习。”


张澍看看表,“快五点了,不吃饭,学习?”


她是打算在北门随便找一家吃的,再不然就去超市买个面包。不过这么长的话,她不想说,只说:“不饿。”


“好热,我没骑车,一起去吃饭?”他说着,还煞有其事的用手掌往脸上扇风。


盛夏圆目微瞠,“一起?”


“不行?”


“我,不用了,我买了零食。”她找了个理由。


张澍短促地笑了声,“什么零食?棒棒糖还是□□糖,橘子汽水还是旺仔牛奶?”


盛夏正在心里腹诽,他怎么又这样笑,很烦人,心里的吐槽还没说完,整个人就僵住了。


她茫然又震惊地看着他。


什么意思?


他都知道了?


那她要怎么说?


“给我塞了本法条,就打算用那些零食打发我?”


他真的知道了!


空气有半分钟的凝滞。


“对不起啊。”盛夏脑子一片空白,丝毫没有思考能力,只能从善如流。


张澍说:“不接受,除非……”


“嗯?”


“请我吃饭。”他说。


猫在广告店门口的周应翔和侯骏岐面面相觑。


刚开始看见平日拽得要死的人轻柔地给女生擦眼泪,两人就已经够震惊的了。


后来就看见两个人不知道聊了什么,女生就下了车,张澍骑着车,女生坐到后座,小电驴扬长而去。


就这么抛弃了他们。


就这么放了“吃冰”的鸽子。


周应翔好气。


如果他知道刚才说太热不想吃饭的人想方设法拐别人去吃饭,大概会气死。


盛夏再一次坐到了他后边,这一次他显然熟练很多,平稳起步,平稳加速。


而她也不敢再在他身后说话。


张澍感受到后背窜风,知道她大概离他有一丈远,他无奈地笑了笑,想起她刚才答应后又补充,“不在学校附近吃,行不行?”


就这么怕跟他有点什么?


张澍骑着车,进了南理大学东门。


盛夏在身后问:“在这里吃吗?”


张澍点头,“里边有家豚骨面很不错。”


“哦,好。”


日料,她还挺喜欢的。


店在南理大学学生活动中心的下沉广场,车需要停在上面,人要步行下去。


张澍今天穿着一件黑色t恤,牛仔裤,白色板鞋,混进大学生里也不违和,而盛夏还穿着一身高中校服,白嫩的小脸不施粉黛,马尾竖着几根呆毛,更显稚嫩,两人走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像大学生诱拐未成年。


周末的大学校园人来人往,尤其饭点,下沉广场每个店都满满当当,都在排队。两人外形扎眼,一进到店里就有不少人看过来。


“你找个位子坐,我去点餐,想吃什么?”他歪头问。


因为人挤人,他与她几乎咫尺之距,盛夏心跳漏了一拍,往边上挪了挪,“都,都可以。”


“吃辣吗?”他全然未察,淡淡问。


“一点。”


“好,你等我。”


“嗯。”


盛夏先去找座位,张澍看着她乖巧的模样,笑了笑,如果他忽然掐她的脸蛋,她会怎么样?


会不会吓哭?


盛夏坐下来才想起来,这不是那种桌面点餐的店,他去柜台点餐不就直接付款了?说好她请客的,可她又不能离开座位,怕被别人占了,就只能干等着。


张澍几分钟后找到她,在她对面落座。


盛夏说:“应该我付的。”


“来日方长,下次。”张澍说。


下次……


盛夏低下头,不要下次了吧。


她不说话,场面一时安静,她实在担心他问她为什么哭,于是斟酌着找了个话题,“对不起啊,之前误会你。”


开启话题,也好正式道歉。


“没关系。”张澍十分无所谓的表情,似乎不打算深聊这个话题。


这么无所谓,为什么非要她请客吃饭啊,要她请客又不让她付钱,说下次,他,到底在干嘛?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她问到最后,声音小了下去。


张澍弯弯嘴角,“拆礼物的时候。”


什么?


盛夏一双桃花眼圆圆睁着,说不出半个字。


张澍鼻子里“嗤”一声,笑容有点无奈,怕这话题再进行下去,这顿饭她是吃不下去了,他转移话题道:“所以你看了我的错题本,有什么感悟?”


他怎么知道她看了他的错题本?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盛夏犹疑,想了想,低声答:“很系统。”


他的错题本,右边和下侧划了条横线,把每页划分成三个部分,中间大片抄错题,他一般是直接剪了贴上,写上正确答案,右边标注哪里容易错,下边是对知识点的总结,还有一些发散性思考。


“但我有个问题。”盛夏说。


张澍挑眉,往椅背一靠,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为什么有些题你没有做错,也贴到了错题本里?”


看来她看得很细。


张澍说:“因为典型。有些题做对了,有可能是稀里糊涂误打误撞做对的,这种也算不会,还有一些题,看似简单,但是特别容易错。”


“对,”这正是盛夏的症结所在,她总是反复做错一些不算难的题,“一些题,总是粗心。”


“不,不是粗心,”张澍说,“粗心就是不会。”


“嗯?”她不明白。实际上是会的啊。


“粗心,有时候是因为手比脑子快,有时候是因为觉得这一步只是中间步骤,可以快速略过,每一次都这样略过,等这个知识点作为最终步骤的时候,你就会出错。归根结底还是不够熟悉,所以,粗心本质上就是不会。”


盛夏瓷了几秒,她没法形容当下的感觉。


原来,茅塞顿开是这样的,通透清爽得好像擦掉了眼镜上多年的积尘。


张澍说这话的时候很随意,也没有说教的模样,他只是陈述。


盛夏怔怔地看着他,原来有些人的优秀,从来就不是偶然。


“怎么,帅呆了?”他俯身,在她眼前晃了晃。


盛夏回神,移开视线,嘴里喃喃:“自恋。”


张澍笑了笑。


豚骨面确实味道不错,不比盛夏吃过的日料餐厅里的差,但她饭量小,汤喝了不少,面却剩了大半。


张澍看看她,“再吃点。”


“吃不下了。”她耷拉着肩,一副吃累了的样子。


这模样有点娇俏,还有点撒娇的意味,她全然未觉。


张澍轻咳了声,“真不吃了?”


“不吃了。”


“给我吧。”说着他筷子已经伸过来,从她碗里夹走了剩下的面。


盛夏:……


这是她吃过的呀!


耳根不受控制的开始发烫。


张澍低头吃面,想起什么似的,抬头,“以后有问题可以直接问我,今天这个问题你要是早点问,是不是就很好?”


盛夏想了想,点头。


“问题得解决了才有用,哭没有用,”他说着,好像觉得话重了,顿了顿,补充,“当然,哭一哭也行,哭爽了再想办法,下次考试不会倒数的。”


他,以为她是为了成绩哭的么?


这个误会,倒也行。


“先努力看吧,至于成绩,尽人事听天命。”她没有什么信心。


“听什么天命,你那么有理想,怎么可能输,”张澍待她抬眼四目相对,说,“你对你的潜力一无所知。”


-


盛夏没想到,有一天她可以这样和张澍对话。


回到教室,她还在思考这个问题,她之前对张澍的误会,是不是太深了?他其实,是个不赖的同学。


而且,她胆战心惊很久的事在他那里好像并不是什么事。男女生在意的点还真的很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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