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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66素与艳 胜过菩萨眉间一点红

  荒腔

年前小鱼来了一趟州市,钟弥陪她去陵阳山拜佛。


佛前的蒲团,钟弥陪着章女士跪过无数次,她没一次正经许过愿望。


能成之事,不必求佛,力所不及,求佛也无用。


在山上,钟弥接到淑敏姨打来的电话,问她京市来的朋友今天要不要来家里吃饭,钟弥说我待会问问。


走回佛殿外,她看见小鱼正持香叩拜下去,背影虔诚。


不知道她此刻心中在求什么。


起了风,宝鼎弥散香灰,呛人鼻息,迷人眼睛,有一刹视线模糊。


钟弥目光静止。


俯瞰红尘的菩萨,供人遥遥敬瞻,看不清是应该的。


有些欲望,人自己都讲不出,欲壑难填,进香匍跪,不过是借神佛之眼窥一窥。


下山时,小鱼在缆车上跟钟弥讲了一些她离京这周发生的事,话题落到她自己和蒋骓身上,神情也平淡。


钟弥随口搭着话:“蒋骓最近应该挺忙的吧?”


“忙嘛,应该的。”


钟弥一愣,缆车下移带来的视野突变,似不可分辨的记忆返溯,恍然记不起过去那个因为蒋骓工作忙、应酬多,不管什么女的出现在蒋骓身边,哪怕是钟弥,都能被拎出来,叫她同蒋骓大吵大闹的小鱼是什么模样。


她声音太淡。


“禾之阿姨现在跟四哥闹得不愉快,四哥就得更看重蒋骓一点,感情是感情,利益是利益,大家族所谓的一团和气就是这么复杂。”


说完小鱼叹了一声气,转头冲钟弥露出一个略显疲惫的微笑,“弥弥,你会不会有时候也觉得很累啊?”


钟弥觉得还好。


寻常门户里也有姑六婆这些烦人的交集,人情社会,所有亲友来往的底层逻辑其实都类似。


但她能瞧出来,小鱼累了。


爱这种东西,真的一点道理也不讲,既缱绻又狠毒,有爱就会有包容,就算真的身负枷锁,苦中作乐也肯为对方咽下。


可如果不爱了。


一点纸屑落肩头,也嫌沉杂。


回程路上,车窗外南方的冬景萧索。


她和小鱼各自想着心事。


她忽然想打电话给沈弗峥,问他把鹦鹉送去驯鸟师那儿,学的是什么话。


鹦鹉学话太慢,到开春,钟弥也没能见“弥弥发财”的后半句是什么,沈弗峥也不告诉她,只从背后抱着她,贴耳说:“不着急,以后日子那么长,你总能听到。”


春光里,许阿姨找来花匠给常锡路的院子里培土,埋下新的花种,方砖路上的法桐也抽嫩绿新芽。


枝繁叶茂的世界,一派岁月静好的表象之下藏着涌动暗流,沈家不安宁,开年后,沈弗峥各种饭局应酬胜过以往。


钟弥也听到一点消息。


先前因为帮旁巍,沈弗峥已经惹得众人不快,最近他做的一些决策,也招来不少非议。


导火索是他一直未定的婚事。


沈秉林没表态,不知道是不是在拿这件事考验沈弗峥,于是沈家人便也不敢将事情摊到明面来讲,议论纷纷,各方压力最后都压在沈弗峥身上。


他们不敢拿沈四公子怎么样,可人人都晓得盛家父子是沈弗峥的左膀右臂,攘外安内这对父子没少替沈弗峥出力,州市项目正是需要钱的时候,暗地里做文章,为难盛澎父子,跟直接逼沈弗峥就范无异。


护不住心腹的主子会失去多少人心,彼此心知肚明,不是不认色令智昏吗?那便让你取舍,让你证明。


偏偏沈秉林这时候外出休养了,好似真的置身事外,要看沈弗峥会在这件事上怎么运作。


蒋骓说沈弗峥难,盛澎也说沈弗峥难,连人在国外的沈弗月都把电话打到钟弥这里,半是安慰半是愤懑:“小姑姑那么爱管人姻缘,干脆下辈子去当月老!独女了不起啊,都已经半辈子在沈家横行霸道了,还不够吗?就跟他们耗,四哥倒了,沈家没有第二个沈弗峥可以顶上去,到时候谁也别想捞到好,我四哥最近还好吧?”


“还好。”


钟弥其实更想说,他挺好的。


沈弗峥这人虽有一副君子皮囊,但绝不是经不住风浪的人,他比那些担心他的人瞧着平静得多。


这些日子,他白天经常陪钟弥待在常锡路写写画画,好似办画展的事马上就要提上议程,比他家里那些腥风血雨都紧要。


其间,旁巍给他送来一块玉,被刻做闲章,沾红泥印在书画边角,古朴篆字,方方正正地落着“弥弥雅鉴”。


她对小玩意儿爱不释手,头一个拿沈弗峥开刀,抓着他的手,似幼稚孩童在他小臂上印,笑嘻嘻说我鉴赏完了。


特制的印泥,一连好几天才洗掉。


沈弗峥晚上出门应酬,也很正常,他一贯克制,饮酒止步尽兴,绝不贪杯嗜醉。


不喜欢事情失去掌控的人,更不会让自己失去掌控。


钟弥有时候从舞团回来,晚上很累,就先睡。


沈弗峥时而体贴,时而烦人,非要把钟弥闹醒,钟弥是有起床气的,他像玩橡皮泥一样摸她的脸,钟弥梦中被扰,“啪”一巴掌打在他手上。


响声太大,她自己醒了。


便瞧见夜灯旁的男人,一边解衬衣袖口一边瞧瞧自己发红的手背,垂着视线,带笑望钟弥说:“你这打人还挺疼。”


钟弥懵懵地眨着眼,分不清梦里梦外一样,只下意识朝他伸出两只雪白胳膊,要他来抱。


沈弗峥便不顾半敞的衬衣,俯身将她抱起来,坐床边陪着睡醒的她,两人身上都烫,一个是被窝里的暖香,一个是应酬完的酒热,贴在一处,像两种虚浮不真实地融合。


有时候钟弥也跟着老林一起去接他。


那天入夜下过小雨,从乾华馆回来,车子在路口停,他喝得有点多,坐车不大舒服,钟弥和他牵手走一段路,散步回去。


路沿两侧的坑洼处,积水反光。


她脚底惊破小小一片倒影,望着眼前柔黄路灯寂静延伸的古老长街,不知怎么,忽来了诗性。


“夜阑似觉归仙阙,走马章台,踏碎满街月。”[1]


晶晶亮亮的小水洼无数,在灯下,倒真像满街月色。


沈弗峥失笑,说她很有本事,两句词骂遍了刚刚一屋子的人。


四月初,沈弗峥带钟弥去了一趟南市。


这个节骨眼上,因为钟弥随口一句京市春天没意思,隔天就让她收拾行李南下,带她出门玩。


小鱼知情后下巴都险些掉到地上,委婉建议,要不四哥进圈拍戏吧,这种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戏,我爱看。


钟弥去玩了,沈弗峥没有。


他到了南市,应酬只增不减,他二叔沈兴之一家都在南市,沈兴之的大儿子沈弗良不成器,小儿子沈弗禹却跟他走的是同一条路子。


老爷子的爱重或许是沈弗峥沾了章载年的光,但一枝独秀,也同样是众矢之的,这些年能在偏颇失衡的大环境里一路稳稳走过来,同沈家内外都搞好关系,绝对是沈弗峥自己的本事。


拘于身份,这些年沈兴之很多事都是沈弗峥派人私下在替他打点。他为人处世一贯没得挑,即使是在老爷子偏心的情况下,沈兴之都非常满意这个侄子,不缺眼界格局,进退有度。


京市的事都已经传到他耳朵里来了,也没见沈弗峥跟家里人明面上闹翻,不怕撕破脸皮,也不轻易撕破脸皮。


既是魄力,也是气度。


只凭这点,他就没辜负沈老爷子这么多年的亲手栽培。


沈兴之推心置腹,在书房跟沈弗峥聊了一个下午,也不说是劝,末了只拿沈弗良的事点一点他。


“结了婚,该养的还不是在外头养着,只要场面上的事好看了,其他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


沈弗峥对蒋骓堂姐印象不深,此刻却不禁有点可怜她,好看的是别人的场面,闭的是她那只眼。


想到蒋小姐在中午饭桌上郁郁寡欢的样子,沈弗峥无法想象钟弥日后落到这种境地里的模样,仅是想象,他都会生起一股冷冷的躁郁,无法忍受那样的表情出现在钟弥脸上。


不合适,也不合理。


她家两代人精精细细把她养得玲珑剔透,绝不是盼望着有个男人一边说爱她,一边毁了她。


沈兴之见沈弗峥一时没说话,也晓得这个侄子只是瞧着温和,实际上软壳子下头藏着雷霆手腕,从没人能替他拿主意,便不再多说,只叫他放心。


“外头的那点事,二伯能替你去打声招呼,家里的事,还是要你自己处理,总不好一直闹得这么难看,章家,是你爷爷的心病,也是你小姑姑的心病,你要好好想想。”


钟弥对南市不熟,下午跟沈弗良的太太一起逛街,身边还带着沈弗良的儿子,七八岁的小男孩正是淘气不服管的时候。


蒋小姐一次次温声哄他,小少爷变本加厉,甚至直接说,你又不是我妈!


钟弥在旁瞧着都替蒋小姐难受。


后妈难当,钟弥以为她会恨沈弗良。


没想到叫保姆带他去挑玩具,两人终于轻省坐在咖啡厅一角,提及沈弗良,蒋小姐居然会说:“他其实挺好的,他没打过我,也没骂过我,他儿子欺负我,他有时候也会管教,至于他在外头的事,看开了也就那样吧,也没什么好在意的,比他还恶劣的男人多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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