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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61珍珠白 平岸也能变深池

  荒腔

那晚结束还没到平时的入睡时间,钟弥洗完澡,穿上睡裙,系上睡袍,去书房继续画画。


脚步声进来时,她正专心在纸上一点点晕色调色,没回头,只轻声问一句:“你今晚要办公吗?”


沈弗峥没回答这个问题,出声问:“怎么又光着脚?”


背对着,光听声音,她能想象他出声时一定皱眉。


钟弥回头笑,脚心在地板上踩了踩。


现编一条歪理。


“好像……这样搞创作,比较接地气。”


沈弗峥失笑,摇了摇头。


他出去一趟,再回来,手里多一双厚袜子。


钟弥一手翘着尖端潮湿的毛笔,另一手捏一只调色的平碟,垂眼看着原本高大的男人单膝蹲在她身前,一只一只帮她穿上袜子,语重心长对她说:“都秋天了,少接点儿地气,多了容易生病气。”


脚趾头在柔软的毛绒袜子里灵活动了动,钟弥眼含笑意,长长地“哦”一声。


沈弗峥问她画的什么。


虽然还没画完,但色调已经定好,景物形态也能瞧出七八分,只差一点添色晕染的细节。


钟弥说:“水塘边,两只野鸭子。”


沈弗峥正在看她的画,闻声眼波淡淡转去看她,平平问:“你画的鸳鸯知道你在背后这么骂人吗?”


四目相对,钟弥陷入沉默,一时不知他说的鸳鸯,到底是指画里的两只,还是此刻画外的两个。


片刻后,她努力忍住尴尬,强行扭转情势说:“这不重要!这不是爱情主题,野鸭子只是动静结合的一部分罢了,主要说的是春末夏初的好时光,万物怡然,要享受当下。”


沈弗峥将目光又从钟弥脸上移回画纸上,看了两眼,再收回,面上多了两分忍笑的假镇定,点一下头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小楼的书房原本是相连的两间,外间是办公,里间宽敞数倍,原本摆了茶台,也作陈列,邀客来品茶鉴字画。


现在她和沈弗峥都没有在二楼会客的需要,于是这里便做了画室。


空出许多地方,钟弥有一次在餐桌上随口问他:“你不是喜欢花瓶么?要不要摆一些花瓶过来?”


沈弗峥说不用,不想在这里摆那种易碎的东西。


钟弥没多想,他不想摆易碎的东西,之后她就自己去淘了两只铜制的仙鹤灯架回来摆着。


两只长腿修颈的鹤形灯架,本来一模一样,她折一条小香的丝巾,露出山茶花的图案,绑在其中一只鹤的脑袋上,立时优雅淑女起来,作了雌雄分别。


沈弗峥往外走时,顺手在鹤首的丝巾上摸了一下,想起什么转头问钟弥:“你衣帽间挂的那件白色旗袍好像还没见你穿过。”


钟弥思想偏斜,警铃大作,露出有点怪怪的疑惧表情。


“现在啊?”


意识到她在担忧什么,沈弗峥沉默良久说:“我真的不知道,我在你心里是这种人面兽心的形象。”


钟弥反应过来是自己多想,一时窘然,声音越说越低:“不好意思……其实你不是,我只是自己觉得……你可能会喜欢那种……”


最后一句沈弗峥完全没听到。


他皱眉看向钟弥。


钟弥又把话题转到衣服上,“那个旗袍有点太正式了,感觉不适合日常穿,所以还没穿过。”


当时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很快就有了一个需要打扮妆点的正式场合。


在穿衣镜前换上本该寸寸合体的旗袍,钟弥捏腰身的一点空余,才真实感受到这两个月自己真瘦了一些。


去的地方是乾华馆,沈弗峥经常去那儿应酬,钟弥对名字不陌生,倒是第一次去。


对于这种社交宴会,钟弥完全不紧张,不问也清楚那种随便说错一句话都要命的场合,沈弗峥不会带她去受罪。


因他每次要带她外出,问的都是“要不要去玩?”


好似纸醉金迷的名利场,不过她是肯赏脸体验一下的游乐园。


车子路过裕和里时,钟弥看着窗外,忽然想到之前见那位谢律师,从她嘴里听来的一句话。


——他那样的家世,以后要站在他身边的必然是能独当一面的女人。


真的吗?


怎样才算独当一面呢?


那晚刚入场,钟弥就在宴会上瞧见一个熟面孔,单纯眼熟,彼此没有交集,但要说一点交集也无,也不尽然,她跟对方也说过一两句话。


在州市她问,这位姐姐,都会玩什么啊?


她与那位女明星隔着人群对视,第一眼就认出对方,彼此面上也都露出一丝滞然后的惊讶,但很快便各自汇进不同的社交聊天中。


钟弥好几次分心观察,能看出来那位女明星和今天宴会主人的关系不一般,有影视圈客人过去道贺,他便举着酒杯替女明星做一番引荐。


沈弗峥问钟弥分神在瞧什么,钟弥摇摇头。


直到她陪在沈弗峥身边,站在宴会主人面前,与对方还有那位女明星碰杯。


抿酒时,钟弥视线偷偷瞧了下沈弗峥。


他好像是真的不记得,刚刚喊他沈总的女明星,一年多前,在州市那次晚宴结束,盛装打扮敲过他的车窗。


钟弥不禁多想。


会不会这样的事,他在外没少遇到过,频繁到已经不记脸了?


即使强装镇定,那位女明星今晚也表现得不自然。


她刚刚得知沈弗峥的身份,她身边的男人一身年岁泡出来的老资历,大腹便便,能言善道,非常会恭维人,讲三分点七分,把沈四公子说得高不可攀。


那位女明星便微愕住,随后打量钟弥的眼光非常复杂。


钟弥觉得自己是练出来了。


放半年前,非善意的揣测目光,还会让她很不舒服,她会不自禁带入去猜,对方怎么在想她。


那种感觉,像烂柿子长毛一样让人难受。


她现在也会猜。


但只是往好笑的地方想,对方一定觉得她很厉害吧?这么长时间了,还能陪在沈先生身边,身傍奇术?功夫了得?


宴会尾声,有人送来一只会说话的鹦鹉。


张口就是一句“弥弥发财”。


旁边立马有人捧场:“沈先生,您看这鹦鹉跟弥弥小姐真是有缘。”


送鹦鹉的人先是尴尬了一瞬,随即应和。


钟弥一时没搞清楚状况。


但她也晓得,自己只是客,而且还是临时决定跟沈弗峥一块过来,不可能有人费心为她准备一只会说“弥弥发财”的鹦鹉。


忽然被捧作主角,她面上不显,目光却悄悄去打量周遭。


最后在那位冷眼瞧她的女明星脸上发现端倪,转瞬想到,对方名字的最后一个字是“茗”,鹦鹉没有后鼻音,或许也没教好,“茗茗”读出来与“弥弥”类似。


这鹦鹉本来应该是投他人所好。


可此时,已经有人借着缘分一说叫她收下,细想想,也真是好长一段缘分。


大概还记着前段时间钟弥失去心爱的小雀,沈弗峥问她:“喜欢吗?”


瞥开周围的声音,钟弥弯下身去看那只在横架上被栓住腿爪的鹦鹉,小家伙很卖力地冲她喊着“弥弥发财”,一声比一声高。


钟弥歪一下头,它居然也跟着动视线。


她这才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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