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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Chapter67 訇然

  春日戒

贺文易父亲年前摔了一跤,这段时间趁着热天没来,把骨折那处固定的钢板要再开刀拿出来。


清明祭祖期间,贺家为老父亲这个事情也合计了一番。


前段时间如期开了刀,贺家老大夫妻俩才闹离婚风波没多久,老太太为了平息老大家,老爷子这头一应事务都没要大儿媳料理,更别提她亲生的“嫡老大”了。


老头子这头才出了院,老太太的意思是要老二家搬回来住些日子。不为别的,也不会真要他们服侍老的。做生意人家,多少要点脸面。这进进出出的人情世故,偌大一个家就他们两老的在,有点失体面。


贺文易听了也觉没什么。便要一齐搬回去住段日子。


疏桐不同意,即便住,也得兄弟俩对半责任。


没理由老大家什么都不用管。老二家就是摸屎都是应该的。


贺文易觉得疏桐也是个高干子弟,说话怎么这么难听的。怎么就摸屎了,叫你摸了吗?你回去不过是装个门面,难不成还真要去管我爸妈什么。


疏桐不依,你们贺家的门面向来两面开,为什么回回吃苦耐劳的事都要我们来?


你爸这回只是个腿脚开刀的毛病,今后的事多了去了,是不是桩桩件件,你兄嫂都可以甩手掌柜了。你妈这还不是偏心!


偏心什么了。姜疏桐你到底在矫情什么,我爸还在床上躺着呢,你说这些有意思吗?


我说你父母偏心你大哥,我说你偏心你父母。怎么我回回说件什么事情,你都能替别人遮捂到,唯独我例外呢!


你例外什么,你不就是想要我把你处处捧在第一位吗?把你当头一胎地供着吗?姜疏桐,我俩是在过日子,你别没事多去了曲开颜那里几趟,就跟着犯迷糊起来。她又傻又颠,她有吃不完的老爹遗产供着她,你有吗?


疏桐冷笑,原来你一直知道我要什么。对,我要的就是你把我放在第一位。我从来不要你把我当什么头一胎,因为你们贺家太多这些个头一胎了。我仅仅要你听懂我在说什么,我是你的妻子,爱人。不是你娶回来生孩子的机器。不是你为了平息你们家矛盾就可以无谓搬出来牺牲的献祭品。为什么我回回和你说点什么,你总要攀诬上开颜呢?还是你即便作为你这样的二世子也是艳羡开颜的,对不对?


我艳羡她?我艳羡她什么,你说说,艳羡她有那对不知所谓的父母?


那么就是艳羡我有对合格光鲜的父母了?疏桐几乎无缝连接地诘问了这么一句。


贺文易不置可否地停在那里。


听到疏桐继续道:这些年,你们家包括你,待我这样不冷不淡地,难道没有因为对我父母失望的缘故吗?


因为姜柏亭并没有给女婿行多少直系方便。姜贺两家来往的也只停留在一般的儿女亲家。


少了这层利益输送,贺文易也逐渐待岳父那头淡薄了起来。


夫妻俩针尖对麦芒。贺文易听到妻子把这些不明不白地偏要挑出来,那么他干脆承认了,不是吗,你爸临了了,开始顾忌起来了。他当初替自己妹妹出头,与陈适逢结交的时候,可不是这个嘴脸,说白了,他还不是瞧不起贺家。我就不明白了,他冷落我,对他自己的女儿有什么好!


疏桐什么都醒了。即便明白了,也还是不死心地再张口问问他,那么当初,我不是姓姜,你会不会就看不到我了。


原来你爱一个人,待一个人好,得看自己能得到多少。是这样吗?


贺文易张罗着司机搬他们的东西去他父母处。信口答复妻子的话,你姓不姓姜我都看到你了。但是,姜疏桐,你如今这个模样真的让我匪夷所思。我不懂你到底想干嘛,你这还不是看开颜和那姓周的谈那虚无缥缈的恋爱,跟着不切实际起来了?你能务实点嘛,看在你儿子面上,好吗?


我都说了,请你不要乱攀诬开颜!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是不搬到我父母那里去,还是离婚!


离婚吧。疏桐赫然开口。


贺文易让她再说一遍。


“我说,我们离婚吧。”


说完,疏桐就抱着贺冲儿要回娘家去。贺文易恫吓,离婚也得把孩子放下!


疏桐的性子,冷却刚,“我倒要看看谁能叫我把孩子放下,我就是死,也不会放开我的孩子。”


回到父母住处,姜柏亭先是了解情况,因为这种喊口号的离婚,已经不是头一回了。


好像他们这个年纪的父辈威严,不犯原则错误,不对妻子动手,都情有可原。


老夫妻俩盘问一通,愣是没明白疏桐为什么执意要离婚。


姜柏亭甚至训斥口吻,现在要离婚,早干嘛去了。我不同意的时候,你昏了头地要去结。孩子这么大了,又嚷着要离。


我们姜家怎么尽出这些窝囊事!


沈若虞听老姜这么说,恨意得很,什么叫窝囊事。离婚就是窝囊事了,那我看你妹妹也没窝囊死啊!她比谁都过得风光。


姜柏亭背手而立,来回踱步。她过得风光,她把开颜扔作一边,你又忘了!


沈若虞倏地起身来,是她要扔的吗?姜柏亭你拍着胸脯说说看,是她一意要扔的吗?还不是你们姜家怕跟着蒙羞,曲陈两家都轻易得罪不起,一味地劝一味地盖。还不是你和陈适逢合议也觉得这样两厢安好最好。怎么到头来,全成了女人的不是了,你们一个个道貌岸然地摘得干干净净了。


姜柏亭恨不得窝了几十年的火,一个转身,质问妻子,今天这样是为哪般?你女儿当真离婚了,你就舒坦了脸上有光了?


沈若虞:我才顾不上什么光不光。我只晓得,我女儿她是个不轻易喊疼的人,我最起码得弄清楚她为什么总是这样喊!


不等姜家这头喊贺文易过来,疏桐问了爸爸一句:这些年,您是故意在和女婿避嫌吗?


姜柏亭闻言,许久不发声。终究吐露了真言,桐桐,小恩小惠养不出君子怀德。反之,他倘若一心爱护妻儿,时间自会证道。那时候,哪怕身陷囹圄,这头呕心沥血也会帮。


是的。疏桐当然懂父亲的用心良苦。可惜,贺文易不懂。


终究,疏桐借着出去给冲儿买零食的档口,驱车上了路。


她已经不想再这样等着贺文易屈于父亲的颜面下,两两一哄一卖般地再回贺家去。


她想自己想一想。她想承认,这几年,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真正开心过了。


如果孩子是她任性酿出来的苦果,甚至镣铐。那么,她想冷静问问,我带着这个镣铐走出来可不可以。我一个人,也可以把孩子照顾得很好,绝对没有你们说的那种缺失。


事实也是,这三四年,她明明一个人在贺家照顾自己,照顾孩子。


她只是骄傲地活了三十年,不想轻易朝别人透露自己的不堪罢了。


说到这,疏桐掩面而泣。


曲开颜在边上,抽烟沉寂了许久。她发烧没全好,即便抽烟也尝不出味道。周乘既在边上,听疏桐这些,不作发言。倒了杯水给疏桐,顺便摘了曲开颜的烟。


原以为曲大小姐会炮仗般地跳脚,挣命也要骂着疏桐,还不离,等着作什么呢!


可是,曲开颜全程冷静极了。天这么晚了,疏桐就这样开车过来,她真得到这一刻都在心有余悸。她把前几天周乘既劝她的话,学过来劝疏桐,“好了,先上楼把妆卸了,好好泡个热水澡,睡一觉。天塌下来,也明天再说。”


说完,她自个儿给舅舅那头打了个电话。闲话少叙,只告诉那头,疏桐在她这里。也告诉舅舅,疏桐自己开车过来的。


那头说了什么。


开颜冷冷莞尔,“是呀。人真是了不起,绝处真得能逢生了,今后我们再也不必嘲笑她这么大的人不敢开高速了!”


骨子里的恐惧都可以克服掉。还有什么可怕的。


几日后,快到五一小长假。


这天,休息日充作工作日了。因为放假调休的政策。


疏桐这几天都在开颜工作室帮忙,也作散心。她原本就习得精益的英语和西语。在工作室帮忙真真大材小用了。


工作室的几个老员工都在和疏桐开玩笑,要么,就让冲儿在这边上学吧。你来替曲总管事也挺好。


疏桐笑而不语。


下午间,开颜接到了舅舅的电话。话里话外,是告诉颜颜,贺文易晚上会过去接他们娘俩。


希望颜颜帮着说和几句。


曲开颜掩着办公室门,甚至放下了百叶窗帘。隔音很好的办公室里,她冷俏的口吻,乖张朝舅舅,“我为什么要帮着说和,这不适合我。你要做思想工作,自己亲自过来。”


“颜颜!”


“我不懂,疏桐为什么不能离婚。”


“你一个没结婚没生孩子的人,怎么会明白这其中的利害。”


这头,满满嘲讽,“是吗,那就你给我讲讲嘛,老舅。”


“婚姻都这么任性要结就结,要离就离,这个社会不是乱了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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