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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价 26

  方尖碑

如果希娜的喷雾真可以降低对手的智慧, 那她称得上是一位战斗神,郁飞尘想。


——如果她还能清醒过来。


下一个对手很快上场,素不相识, 不必使用对待雇主的态度,战斗很快结束。接下来的场次也是这样。


每十轮结束, 郁飞尘都会得到一次斗兽场的奖励,每次都是“迷雾之都的信任”:迷雾之都的居民将更愿意向你倾诉他们的内心。


再这样下去, 郁飞尘觉得自己将成为迷雾之都居民的树洞。


而每次十轮结束, 白方都要提议跳棋一次,但都被克拉罗斯拒绝。


十轮又十轮。


有人虽然在永夜中摸爬滚打了很久, 但始终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本源。因为看过了郁飞尘轻易摧毁他人本源力量的一幕,他上场时格外惴惴不安,唯恐自己本身也被摧毁。但在搏斗里, 他确实用不出本源没错, 郁飞尘也没有展现出什么异于常人的力量, 他们体格相似, 肌肉的力量也相当, 似乎没什么好怕的。


三个回合后,这人仰面倒在地上, 心中得到一个认知:无视其它一切条件, 单论战斗意识和技巧, 这人也胜过自己一万倍。


……叫什么“我失忆了”,还不如叫“我变态了”。


还有人因为郁飞尘每次都精准控伤, 认为他是个有原则的好人。于是,躺在地上的三十秒内,他和郁飞尘搭起话来。


“失忆,你今年多大了?”


“……”


“失忆, 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


“失忆,你的领地在永夜哪里?走什么风格?”


“给个坐标呗,改天我去学习学习……”


说着说着,他觉得自己的周身有点冰凉。


就见失忆那双乌沉沉的眼睛直勾勾看着自己,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他说:“我不介意帮你管住舌头。”


为了保护自己的舌头不被割掉,那人自觉闭嘴。但在三十秒的最后一秒,即将被传送走的时候,他还是失去了自己的舌头管理,道:“唉,失忆,永夜里还有你这样的好人……”


在他被传走之后上场的人,受的伤却比大家都重了一些。离场后,这人抱着自己的肩膀呲牙咧嘴:“他妈的,我是无辜的……气死我了,我记住你了,迟早把舌头给你割了……这么多话……”


零星地,郁飞尘也遇到一些名字和方块四类似的扑克牌成员,他们的实力略逊于方块四,而且有点不对。


永夜里成长的人们,积攒许多生存和战斗的经验,意志强韧,也就因此得到更多的力量。而他遇见的几个除方块四之外的扑克牌成员,力量虽然强大,却没有与之匹配的品质,显得生疏,像某种畸形的产物。


郁飞尘一直在打架,克拉罗斯则一直在借来的病历本上写写画画,黑雨衣之一把脑袋往后探去,脖子弯成烧鹅模样,终于看到了本子上的内容:守门人在记录每次和小郁战斗的人的力量属性,然后用精细的数据比较两人在这一属性上的力量强弱。


又是连胜十场过后,观众席角落那几个白色的人影中,再次有人叫住荷官提议跳棋。克拉罗斯依然选择拒绝。


荷官:“白国王拒绝跳棋。”


但这次并没有到此为止,过一会儿,荷官转向黑暗中的克拉罗斯,道:“白皇后有话带给白国王。”


克拉罗斯饶有兴趣地应道:“哦?说说。”


白国王和白皇后自己说的话,远处的观众们听不到,但荷官的话经过迷雾之都的力量加持,无论声音大小都会平等地响在每个人耳畔。


只听荷官语调平直无比,缓缓吐出三个字。


是一个问句。


“你在送?”


简单直接的三个字,却蕴含着无尽的情感。让黑棋中的不少人笑出了声。


听了,克拉罗斯笑嘻嘻回了一句话。


荷官转向白皇后的方向。


“白国王有话回复白皇后。”


“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嘛。”只听荷官用机械的语调复述着令人牙酸的语气词:“虽然,我确实就是内鬼呢。”


“……”


白皇后一方没再要求荷官传话。


烛火昏暗,因人们说话的动静轻轻摇曳。


离他们近的观众听见他们在说些什么。


“……很熟悉。”


“在黑板上,不就看得出来?”


“原来去了那里。”有人轻笑:“那位难道不是一向以仁慈著称,居然会接受他加入。”


“不知道成长到了哪个阶段。”


“不必在意。”刚才轻笑的人声渐说渐低,只能听清开头:“当年已经在他本源里种下……”


永昼席位。


克拉罗斯再次拒绝后,温莎:“早跳棋早结束,不好么?”


“不好。”克拉罗斯说,“小郁那么凶,白方还能让谁跳呢?我不要上去挨打。”


“或许你注定要上去挨打。”


“那就只能希望那时候小郁的胸口多划几下了。”


温莎笑容温雅:“好无情啊,守门人。”


这样说着,温莎的目光却状似不经心地扫过永昼众人,最后停在安菲身上。


温莎公爵几乎从一出生就在烛火辉煌的社交场中长大,从纷繁表象中看出事实真正的脉络也向来是他的拿手好戏。


到现在为止,斗兽场的搏斗已经持续很久,但是,永昼的各位都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甚至希望打得在久些,这在守门人身上尤为明显。


守门人是因为想摸清郁飞尘的底细,一直在旁观记录,而那位与他们郁哥关系匪浅的神明……


每一次,郁飞尘用那枚金属零件重新划破刚刚开始愈合的伤口时,他能从神明细微的表情与动作里看出祂内心的担忧,仿佛那尖锐的物件也划在祂的身上。


但是,这位神明也迟迟没有想要提前结束的意思。


温莎看着祂的左手。


手背被黑色的宽袖掩去小半,修长完美的手指轻搭在华贵的深红绒面扶手上,色彩的搭配让神明的指尖显得冰冷。随时间的推移,祂的指尖会轻轻在扶手上敲一下,幅度很小,但每次相隔的时间等同。


时间之神还没醒,换成神明亲自计算时间了么?祂在等待什么?郁飞尘知道吗?其它神官呢?


收回目光,温莎也吃起了甜点。


总觉得,其实一切都在神明的计划之中。


很多个十轮过去。


那些不会使用本源力量的人,郁飞尘也只会用身体的力量与他们决出胜负。试图用本源力量影响郁飞尘的意志的人,无一例外都没有成功。至于那些走入第三条道路,将本源力量以实物具现的人……


有时候,那些力量会轻易地消失折断在郁飞尘面前。


有时候,还没有接近郁飞尘,它们就往后瑟缩退避了,有的力量甚至躲在了自己的主人背后,令它的主人越想越气:“养你们还不如养条狗……”


规模最大的一次力量具现,是一个穿白色魔法袍的巫女,她的序号是主教棋的极前列。巫女的力量以浓雾的形式降临场中,如同白色海水淹没了这片区域。雾中,到处都是悲伤的低泣声。


雾中人行动受限,除泣声外听不见任何声音,也看不见任何雾中之物,只有雾的主人能够感应到雾中的一切。


当她在雾中潜行,接近对手的方向,酝酿杀机,却见前方浓雾的海洋向两边涌动分开成高耸的白墙,如同一条庄严的通道,而郁飞尘在通道的另一边朝她缓缓走来。


倒在白雾的海洋里时,巫女闭眼倾听着本源力量的低语。


然后,她看着俯视自己的郁飞尘,开口说。


“来自世界本质的力量本该高于一切物,我此时驾驭它,也只是在永恒的时间里暂时借用。这样的它们为什么会向尘世之人臣服俯拜?”她说,“无意冒犯,但您可以为我解答困惑吗?”


这时候他们正在黑恶魔雕像附近,郁飞尘目光示意了一下黑石板上自己的id。


“你可以去问拿权杖的人。”


巫女道:“如果你和他相比呢?”


郁飞尘没回答,但他确实思考了。他与安菲不是能放在天平的两端用同一标准衡量的事物。


而他与祂之间似乎早已分出胜负,在乐园的薄暮降临之时。


时间到,没有得到答案的巫女被传出斗兽场。


很快,最后一名白主教也失败下场。


从方块四开始,到最后一名白主教为止,白方几乎所有主教棋子都倒在了郁飞尘面前。阵营被打穿,对于白方来说,这应该是一种耻辱,但是他们已经麻木了,因为实在是打不动。


安菲看着郁飞尘。


他似乎总是战无不胜,不论是现在,还是过去。他身上曾沾过的血,很多时候都只属于别人。


渺远的场景,依旧环绕在他的身畔。


那一天,君主棋的场中,骑士长也是这样。


一个又一个对手在他面前相继倒下,只有他还站在那里。那时的气氛比迷雾之都热烈百倍,鲜花、欢呼与胜利一同环绕着他。人们脸上全是兴奋激动的神情,因为目睹了大陆上又一桩传奇的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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