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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节

  再世权臣

苏晏笃定地说:“不,这是舆论战!”他仰头喝完最后一口汤,把碗往桌面一撂,豪气干云:“打架我不行,搞这些,我还真没怕过谁!也不想想老子上辈子是干什么的——”豫王似笑非笑看他:“敢问苏大人上辈子是干什么的?”苏晏把差点溜出口的后半句咽了回去,干笑:“上辈子……上辈子是卖红薯的,所以这辈子当了官。”他起身说:“我先走了,你慢慢吃。”豫王不吃了,也起身:“去哪里,我陪你去。”“进宫面圣。我认为你还是别作陪,这样你好我也好。”“……找我皇兄作甚?”“讨个新官职当当。而且,我想到把幕后者引出来的办法了。”“两位客官,两位——喂!”老板追在他们身后骂,“还没给钱呢!吃霸王餐啊,你们这俩人模狗样的玩意儿!”豫王哈哈笑着,头也不回地掷出一块银锭,“夺”的一声镶进桌角。老板眼睛都瞪直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这是个大人物,给的餐费百倍不止!他大喜过望,趴在桌沿手齿并用地抠银子。第198章 朕在天塌不了“白纸坊爆炸案……联合调查组……组长?这是个什么官职,朕可前所未闻。”养心殿内,景隆帝从锦衣卫呈递的密报上抬起眼,注视着进宫求官的某位臣子。苏晏解释:“就是个临时的职位。抽调精干成立专案组,由臣负责牵头与统理,刑部、大理寺、北镇抚司的人手也由臣按需调用。专案组名义上调查的是白纸坊爆炸案,但实际上针对的是七杀营以及背后更深层的力量。“等到将来案件水落石出,罪魁祸首伏法,这个联合调查组就会解散,所有人员各自归位,所以说是临时的。“另外,臣还需要朝廷下拨一笔专项资金,用于调查组的各项正当开支。”景隆帝听明白了,苏晏想要一个没有品阶的实权。这实权虽仅限于对付“弈者”,但决定权与自由度却极大。事情不做则已,做就要当决策者,最不喜受人掣肘——的确是苏晏的风格。皇帝心里赞赏,面上却只淡淡:“不准。”“——为何?”这个回应出乎苏晏的意料。之前去陕西,皇帝放给他的权力比这要大多了。那时他连求都没有求,皇帝就毫不眨眼地给了一纸“唯尔所统”的圣旨和先斩后奏的尚方剑,如今怎么会突然小气起来?就在苏晏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过于恃宠而骄,以至皇帝想要限制他、敲打他的时候,景隆帝起身,走到他面前。皇帝都站着了,身为臣子怎能再端坐,苏晏赶紧把茶杯一搁,起身行礼。手腕刚抬起,就被握住了。皇帝问:“觉得朕小气?”“没有没有,岂敢岂敢,”苏晏干笑着答,“是臣突发奇想,要求得有些过分。”皇帝深吸口气,想打他屁股。皇帝瞥了一眼侍立在旁的蓝喜。蓝公公精乖得很,立刻示意其他內侍与他一同退出内殿。殿门关闭,苏晏顿时回忆起上次在养心殿,那道“既然是雨露恩泽,下回就都吃了”的圣旨,很有些心惊肉跳,不禁向后退了一步,告饶道:“皇爷恕罪!”皇帝握着他的腕子不放,把他又拽回来一步,几乎贴到自己胸膛上。鬓角发丝被热气吹拂,苏晏感觉到耳畔炽热而压抑的鼻息。皇帝低声问:“罪在哪里?”苏晏咽了咽口水,说:“罪在……得寸进尺?”皇帝用另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屁股,隔着布料发出“啪”一声闷响,苏晏的身躯也随之颤了颤,从皮肉一路酥麻到心里。他软绵绵地应了声:“臣知错了……”“你不知道。”皇帝说,“你以为朕这次不愿放权,是因为什么?”苏晏没有马上接腔,乖乖等待皇帝继续说。“因为你讨要的不是权力,而是风险!如今敌暗我明,万千冷箭在暗处对着台面上的人,你把自己推上去当出头鸟,这与把自己架在柴堆上烧有何区别?”皇帝一针见血。苏晏汗颜:“其实也没有那么危险……再说,皇爷和小爷才是台面上最大的靶子,您二位都不带怕的,臣怕什么。”皇帝摇头:“陕西之事已经给了朕教训,放权给你的前提,是务必保证你的安全。案子要查,幕后黑手也要抓,却不是让你不要命地去抓!”“皇爷放心,臣惜命得很,哪里是什么视死忽如归的人。这次皇爷给我派多少侍卫,我都不发牢骚了,老实让他们跟着。”苏晏见皇帝不为所动,自己的计划刚萌芽就要夭折,一急之下,昏头昏脑地又补充道:“豫王殿下也要查这个案子,与我一道行动,多少是个保障。”皇帝轻笑一声,“朕这四弟,天生膂力绝伦,武艺了得,的确是个好保障。只是朕倒不知,你和他什么时候冰释前嫌,甚至可以携手对敌了?从临花阁密道爆炸,共过患难的那次;还是纵酒翻墙,夜游京畿的那次?”这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么?苏晏恨不得把舌尖咬掉,哼哼唧唧答:“冤冤相报何时了……臣也不是原谅他,臣是……公私分明。”最后那个词他说得心虚,屁股上又挨了一巴掌,更是气短腿软,干脆往皇帝肩头上一靠,耍赖道:“反正这个案子臣是查定了,皇爷不给方便也行,臣自有办法引蛇出洞——”皇帝头疼地叹口气,知道他这爱卿表面玲珑圆滑,骨子里却很有主见,想要做的事克服万难也会去做,除非把人关进牢里,否则总会想到实施计划的法子。苏晏见皇帝仍不答应,当即调整策略,腿也不软了,人也站直了,换了个副大义凛然的腔调:“皇爷何以只顾念微臣的区区安危,而对即将到来的危机视而不见,就不担心因小失大?可知道臣今日在市井民间听到了怎样的流言?”“苏御史,无须故技重施。”皇帝微嘲,松手走到桌旁,捡起方才搁下的密报,“你先过来看看这个。”犯言直谏的招数用过一次就不管用了,苏晏讪讪地走过去,接过密报翻开,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二月初二,顺天府、保定府等地,夜间均发生不明原因的爆炸?初二……三天前,正是白纸坊大爆炸的那个夜晚!”皇帝颔首:“这是各地锦衣卫快马加急传来的密报,但因两府距离京师最近,故而消息来得最快。其他州府是否也在同一日发生爆炸,尚未可知。”二月二,龙抬头。大劫在遇天地暗,红莲一现入真空。山河有坏,这个安宁……也无神佛,也无众生。西南方向,巨响之声如万雷齐鸣,天际明光亮如白昼,像一个大火球从地面升腾而起,又像……一朵红莲在虚空盛放。许多闪念纷至沓来,在脑中飞旋,苏晏抓住了其中一点灵光,喃喃道:“我明白了!”他急匆匆提笔,铺纸沾墨,飞快写下“霹雳兆大劫,天地皆暗,日月无光。真空救苦难,红莲现世,混沌重开”两行草字。“皇爷请看,这是近段时间在京城流传的童谣。”苏晏把毛笔一搁,指着纸面上淋漓的墨迹,“这里的‘霹雳’不是雷鸣,而是爆炸的巨响,‘红莲’也不是记号,而是指爆炸的火光。“‘天地皆暗,日月无光’不仅形容爆炸后的情景,更暗喻而今政局昏暗;‘日月’合之为‘明’,谐音国号‘铭’,日月无光是说国君或储君无德。这两句童谣,把爆炸说成是预示大劫来临的征兆,把‘真空’说是上天派来救苦救难,重开混沌的使者,用心十分险恶!“更为险恶的是,这童谣并非在白纸坊大爆炸之后才开始流传的,而是之前。”皇帝冷静地道:“也就是说,幕后之人早就策划好,要在二月初二这一夜,在京城与其他府城制造爆炸,用以印证他‘红莲现世’的谶谣。”苏晏拳头一捶桌面:“为了舆论造势,不惜涂炭生灵,将千百个活生生的性命,都做了他棋盘上的弃子,何等自私冷酷,简直反人类!”又想起那四张经书残页,喃喃道:“‘大劫在遇天地暗,红莲一现入真空’。这教派如果真的存在,怕不是名叫‘红莲教’,或者‘真空教’?”皇帝面色微微一变。苏晏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微表情,试探地问:“皇爷听说过这个名字?是红莲,还是真空?”景隆帝沉吟不语,指尖在桌沿有规律地轻叩。苏晏知道,这是他心事乱而未决时的小动作,耐心地静待一个不知是否会给出的答案。良久后,皇帝道:“真空教。”所谓真空,并非后世物理学上的真空现象,而是演化了世间万物的无极,是宇宙的根本。简单说来,就是那个存在于所有教派中的,圆满极乐而虚无缥缈的云中境。苏晏或许怀疑过,人死后会不会有灵魂,如果灵魂也是一种能量,那么根据能量守恒定律,它又会去哪里?但无论如何,肯定不是去这个用万千鲜血与生命为基石堆砌起来的“真空”。“邪教!”他恨恨骂道。皇帝道:“所以在大铭初建时,太祖皇帝就下令严禁真空教在民间传道。其首领,时人称‘真空教主’,也在不久后伏法。”那么,野史中说太祖皇帝的起义军也借过某教派的势,最后卸磨杀驴,是真的吗?是否就是这个真空教?苏晏没敢继续问,怕这个八卦政治敏感性太高,会把自己的脑袋八卦掉。他想了想,说道:“臣之前猜测,‘弈者’筹谋了至少十余年,动机不是‘野心’,就是‘复仇’。如此看来,会不会是向大铭宗室复仇?这个‘弈者’,会不会就是新任的真空教主?”这两个问题,是对铭太祖帝王手段的隐晦求证,景隆帝看了苏晏一眼,神情深沉难测。苏晏自知在老虎头上拔毛,紧张得手心冒汗。片刻后,终于听见天子不喜不怒地答了一句:“也许。”够了。这个“也许”,是景隆帝能给与他最明确的答案,也是一个手段同样雄峻的帝王,能给与臣子的最大宽容与信任。苏晏深深躬身,拱手道:“多谢皇爷。”让他知道在与谁作战,该如何打赢这场战。皇帝握住他的手,让他直起腰来看着自己,沉声道:“彼时是彼时,今日是今日。”“臣知道。”“太祖是太祖,朕是朕。”苏晏微微笑了:“臣也知道。”皇帝叹口气:“你是不是……更想离大铭宗室,离权力的旋涡远一些?”苏晏道:“臣已身在风口浪尖,只能迎风破浪而行。臣不怕!”皇帝握着他的手紧了紧,沉默良久,最后妥协般长叹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罢!记住,朕是你的擎天玉柱,有朕在,天塌不了。”苏晏深吸口气,让脸上的热意与胸中的火不至于烧得太烈,烧得失去理智。他大胆地抬起皇帝的手,在自己的脸颊上蹭了蹭,说:“天高不可及,尊不可问,但我还是想问一问——我能不能离撑着它的那只巨鳌再近点儿?”皇帝的目光闪了闪。苏晏还未辨出这道目光中流露的情绪是惊喜还是欣慰,就听皇帝低声道:“准了。”腰身被手臂紧紧揽住,天子的怀抱深烈而温情,苏晏闭上了眼。第199章 还真是朵奇葩苏晏走出养心殿,在宫门外遇见了个不算太熟的熟人。“令大人。”他朝对方拱手,“大人这是从朝会上过来的?”起居注郎令狐回礼道:“可不是。皇爷召内阁重臣未时一刻觐见,阁老们还没来呢,苏大人先来了。“说起来,苏大人几乎每次面圣,都要与皇爷闭门密谈,能否告知谈的是什么,否则下官这起居注不好写啊。”苏晏一阵心虚,面上却神色自若,笑道:“还不都是公事。今日商议白纸坊爆炸案的侦办情况,但因涉及尚未公布的政令,恕本官不好细说。”令狐颔首道:“这个下官知道。一会儿阁老们来议事,想必也与此案有关。唉,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啊。”苏晏听着觉得有内情,问:“怎么说?本官因伤在身,这几日都未参朝,还请令大人告知。”反正等着也是等着,苏清河形容可人、言语有趣,不如和他聊聊天。令狐左右看看没人,压低声音:“火药库炸得离奇,据圣上委派的巡城御史调查,当夜库中守卫森严,并未有外人进出,更不曾执明火入库,这爆炸究竟是如何发生的,谁也说不清楚。朝野上下因此议论纷纷,人心惶惶哪!”苏晏点头:“本官也从民间听到了些流言蜚语,什么‘红莲一现混沌开’之类,令大人可听说过?”“当然,比这些更荒谬的都有。”令狐不敢提及“天谴”二字。京城内各种流言,朝臣们多少都有所耳闻。一部分官员惊疑不定,对流言只当没听见,也不去乱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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