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0 章
“不得了的东西？”
汤尼听到修的话,眉头越皱越紧。
“您朝着窗外看上一眼就知道了。”
汤尼确定修没说假话以后，就大步流星地走到了窗户面前，刷拉一下拉开了那密闭的窗帘。
今天应该是个晴朗的天气,可预想中明媚温暖的阳光却并没有如往常一样透过窗户洒进来。
取而代之的,是暗沉沉的阴影逐渐爬上了这位魔族店主的脸庞。
汤尼的瞳孔剧烈地收缩。
修没有骗人，那所谓的意外只要随便谁向外看上一眼就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只见天空早已经被阴云笼罩,而在肉眼所能触及的范围中,不知道有多少密密麻麻的黑色物体正悬挂在半空！
那东西的形状像是一个放大的黑蛋,或者说像个巨大的虫茧，它们看起来有大有小,但却都统一地散发出某种让人心底一突的熟悉感。
丝丝缕缕的黑雾萦绕在那黑茧的周围，像是靠着那一缕黑烟就把它吊在了半空。
一个个,一堆堆。
一时半会儿,汤尼竟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的“黑茧”正挂在那里！
“这是······”尤来亚走到他的身边,喃喃道。
身为魔族的他很少会表现出那么明显的情绪，但此时他却真的惊愕了。
作为协助魔王处理了全部族内叛徒的尤来亚王子，怎么可能会对这些气息感觉陌生呢？
这些黑茧······难道都是黑暗亡灵？
黑暗亡灵现在不应该是在东厄城前线的战场上,又是在什么时候、怎么瞒着所有人的眼睛跑到帝都城门外的？？
“伪神是已经彻底疯了吗？”汤尼也认出了那些黑茧上的气息,他垂在身边的拳头瞬间捏紧,一张脸上看不出什么额外的表情。
“汤尼，我想或许是因为那则传讯······就算神器帮助我们屏蔽了来自伪神的探查，但祂本来就是个多疑的家伙，只一瞬间的波动就会让祂心生怀疑。”
“所以他就干脆调来了那么多怪物的茧,把它们挨个吊在帝都的门口威慑我们？？”
“这些东西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最后这句话，是尤来亚问修的。
终于把气喘匀了的修毫无隐瞒：“就是刚刚！”
“大概十分钟前，天就忽然黑了下来，像是被一块巨大的云彩给遮住了阳光,但这黑暗却迟迟不散，还有种越演越烈的感觉。”
“帝都的骑士们原本在城门外清剿那些攻城的魔兽，魔兽却越来越多，直到有人抬起头来朝天上看了一眼······那是第一个黑茧挂上去的时候。”
“骑士长大人要求所有的骑士都退回城门内集合，不允许任何人私自外出，而整个帝都都在因为这种异变而惊慌着。”
“我恐怕也不能在这里呆太久的时间，骑士团那边急缺人手，除了安抚这些居民们以外，还要有人去
探查一下外面的情况······”
“去探查？”汤尼和尤来亚对视了一眼，看清楚彼此眼中的想法。
他回头，对修说道：“我们和你一起去。”
“可是，汤尼先生不是黑街·······”修错愕地睁大了眼睛。
“我当然会顾忌着自己的这条小命，走，有什么事都在路上说。”汤尼直接把修推出了门外。
——
很显然，跟那些孱弱的人类骑士相比，修无论是在敏捷程度上还是在身手上都是最适合出去探查的那一批。
否则，那个骑士长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把他放出来——这随便想想就知道了。
汤尼二人选择和修一起出去，一方面就是在这种未知的变故前稍微照料一下这头年幼的小狗，另一方面则是，不管情报来源有多么的可靠，都不如自己亲眼所见来的更为真实。
他们也想借着这次出城的便利去看看，帝都外面的那些鬼东西到底是不是想象中的那些！
汤尼他们踏出基地的时候，就能明显感觉都街道上氛围的不同。
街上原本来来往往的行人全都不见了，他们要么是躲在自己的家里，要么是缩在路边的店铺中，一个个惊愕又恐惧地看着那片越来越黑的天空。
偶尔还能听到少女害怕的尖叫，还有幼崽恐惧的啼哭声，哪怕是酒馆里醉醺醺的酒鬼们也都清醒过来，一个个捏着杯子面色各异，严肃者有之，思考者有之，慌乱者有之。
但最起码从表象上来看，人们只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了一跳，还没到全城恐慌那么严重的地步。
一阵冷风吹来，卷起了地面上残留的树叶，哗啦啦地刮过了汤尼他们的身边。
在路上，修也接到了许多来自骑士团内部的传讯。他并没有瞒着汤尼他们，而是当面都接了起来。
“报告——贵族区的所有宴会已强制结束，贵族中有四成的人表示会向皇室抗议······”
“别理会他们，尽管让他们向皇室去诉苦吧。”
“报告——冒险者工会已向帝都所有冒险者发放了召回令，其中外出者总计一千四百四十八人，目前回应者为一千二百一十二人，还有二百三十六人处于失联状态······其中六人为s级冒险者，只有一位做出了回应。”
“让协会那边都盯紧了——该死，怎么会有那么多冒险者同时出任务？”
这下，修的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几乎快在他的脸上打出一个结。
传送阵？
在修身边的汤尼和尤来亚将一切都听在了耳朵里。
无论是修的哪个下属汇的汇报都算不上什么好消息，现在的帝都因为紧急避险而陷入了一团乱麻的状态，平民们还好说，但养尊处优惯了的贵族明显是最棘手的那批。
才仅仅是暂停了宴会就有所不满，接下来只会更加的不配合。
而冒险者工会那边外出的冒险者数量也同样令人惊异。
要知道，能在帝都的冒险者工会接外派任务的，起码也要到达b级冒险者以上。这也就是说，有一千四百四十八个b级以上的冒险者正待在那危险的城门外面！
别管是回应了的还是没回应的，此时外面黑茧挂了漫天，还不知道有什么其他的危险会存在，那些人即使回应了传召，也不一定能安全回来。
这就麻烦了······
要知道，虽然其中b级冒险者肯定占了大头，但b级所对应的法师或者战士等级已经属于一个城市防卫的中坚力量了。更何况其中肯定还有着不少的a级，连s级都有六个未回应！
这也就是说，最少是帝都平民里的中坚力量，就有很大一部分被隔在了那黑茧之外，不知生死！
想到这里，就算是汤尼也没办法把它当成一个简简单单的意外了。
他在旁边轻声提醒道：“让你的骑士们去查查最近在冒险者工会发布出来的任务，尤其是外派并且酬劳丰富的那些。他们的发布者究竟是谁。”
修的眼前一亮，当即就吩咐了下去：
“去查查他们的任务，这么大数量的冒险者外派绝对不符合常理，查查那些任务的发布者来自于谁！”
“多亏你提醒······”他挂断了这则通讯之后，刚想说些什么，却又一次被叮铃铃的铃声所打断。
才一接起，另一个下属的声音已经火急火燎地从那头传了过来——
“报告——帝都所有传送阵确认失灵！三位维修学者已赶到，但他们都表示那些传送阵并无损坏和异常，应该能正常使用······”
“但是，我让他们启动了去往东厄城的传送，整个传送阵却毫无反应！”
“传送阵竟然也出现了问题？”修的脸色骤变。
而旁边的两位魔族更是敏锐地察觉出了其中的问题。
“连传送阵也······”汤尼目光沉沉地看向那片天空，心底的感觉越来越不妙。
传送阵是一个城市最大的根基之一，它决定了和外界的往来、贸易、运载等等方面的关键，而现在，你说所有的传送阵都统一被损坏了？
以怪物封住前路，以传送阵封住后路，这样大的手笔当真是那个伪神的临时起意？
不、、
等汤尼跨出了帝都的城门，直面那黑压压挂了漫天的黑色巨茧的时候，他坚定地推翻了自己之前的判断。
不知何时，他的法杖已经出现在了右手中，整个人身体紧绷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仅仅是一个照面，就已经让他将危机感提升到了最大！
只因为他本身就自带了开挂一样的鉴定技能，哪怕不知道一样东西的具体来源，也能判断出它的功能和价值。
当汤尼近距离观察到那些茧的时候，就已然知晓了——
这些茧正是在孕育中的、一种更高级的黑暗亡灵！
而仅仅是现在，从其中散发出来的力量气息很多就已经直逼六七十级
的强者，等它们真的孵化出来，实力又该上涨到什么样的水平？
人类的修炼本就不易，高阶和低阶之间有着巨大的断层，一个城市之中又能有多少的六七十级？
哪怕这里是帝都······哪怕这里是帝都！
这绝不可能是临时起意，而是伪神早已经布置好的、针对帝都的一环！
内忧外患，不外如此。
汤尼深吸一口气，对旁边的修嘱咐说：
“我去近距离查看一下那枚黑茧，你用通讯器联络其他异族，就说······”
而这个时候，一直拿着通讯器接听的修却转过身来，让其他人看到了他那发白的脸色。
“怎么了？”
“汤尼先生，已经没办法联络了。”
“什么？”几人脸色骤变。
修举起手中的通讯器，让他们看上面漆黑一片的样子。
“继传送魔法失灵之后，所有的通讯器也······”
失灵了。
在帝都突逢巨变的时候，斯科特这边也算不上过得有多悠闲。
他一方面要留意王女的行踪，一方面也要注意有没有雅瑟琳的消息，整个人可以说都被困在了东区这座宫殿之中。
无事可做之余，他干脆向杰拉德要了借阅的权限，跑到王女自己的书房里面去挑书来看了。
也不只有他在看——在斯科特表明了现在的处境之后，三只亡灵就主动提出想要帮他分担，而在分担之前，了解精灵族可以说是必要的事了。
所以在其他人的眼里，偌大的书桌上横七竖八地摊开着不知道多少本的书，看起来凌乱极了。
乔治本来也想加入到这种读书活动中来，可是他看了几眼之后就觉得两眼发花，蚊香眼已经开始转着圈圈——
真的很无聊啊！
这些精灵族的书简直就像是那些有关神明的研究史一样枯燥无聊，你让他看看什么传记之类的东西还好，看这些理论性质的东西还不如杀了乔治。
斯科特也没指望着好友能在这方面帮上自己什么忙，于是打发他出去多和王女接触一下，争取能在那个本子上写下点有关王女的情报。
不知道他现在的进展如何了。
想到这里，斯科特翻书的动作停了一下。
离他最近的克劳德发现了他的动作，于是抬眼关切道——
【斯科特，是累了吗？】
“有一点吧。”少年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精灵族的历史比我想象的还要长久，不过想到精灵母树是在世界出现之初就诞生了的植物，这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他其实更想看的是有关精灵母树的信息，但不知道是因为没人敢去问还是母树不可能说的缘故，关于这部分的记载大部分都是类似于推测的性质。
听到这话，菲尔也放下了手里的书，推了推鼻梁上那被他自己幻化出来的金丝眼镜：
【我倒是对精灵母树为什么会选择孕育精灵族感到好奇。】
斯科特、克劳德，包括还在吭哧吭哧翻书的小埃米都一齐把视线投了过来。
法师先生早已经习惯了被万众瞩目的感觉，此时也没卖关子，而是流畅地继续说了下去。
【当初创世神创造异族的原因，恐怕是因为世界上没有和他一样的智慧种族所导致的孤独，这才让他创造了一批同样有着人形的生物。】
异族们的最终形态都和人类差不多，而人类却是后来才出现在大陆上的、由世界本身所衍生出来的种族，自然不可能被当做创世之初的人物参考模板。
所以，那时候的模板就只能来自于创世神自己，创世神应当也是人形的形态——这是闲暇之余斯科特和菲尔先生一并推测出来的结论。
斯科特点点头，却听见菲尔先生的话音一转：
【但是母树呢？】
“母树？”
少年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恍然大悟。
是啊，精灵族是母树身上孕育出来的果实，那么就应该和母树“创造”了精灵族这个概念差不多。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母树为什么不选择创造一批树形态的精灵呢？
和它一模一样的树形态，在母树的眼里说不定还更接近于它的后代。
是因为它并不需要后代？
不——
斯科特第一个就能否定这种推测。
如果母树真的不需要什么关系相近的后代，那么它当初在见到自己的时候就不会表现得如此激动，甚至连那些本该发现的漏洞全都视而不见。
就像是······
就像是等了太久太久了似的。
【我推测，精灵母树从头到尾也只不过是一棵树而已，真正创造出精灵族的，本质上还是创世神罢了。】菲尔给出了他自己的答案。
克劳德却不太赞同：【可是，精灵不都是从······】
【精灵的确是从精灵果实中诞生的，但却并非来自于母树自己的孕育力量，而是依赖于它——】
法师小人的法杖咚的一下，就敲在了书本的某个角落。
在那里，正是生命之泉的绘图。
【精灵族死后会变成生命之泉，生命之泉被母树吸收会孕育出新的精灵——你们还没看出来吗，关于精灵族到底来自于哪里？】
菲尔一句话出来，在场所有的人都沉默了。
当然看出来了，
之前怎么没有人想到呢，精灵族繁衍的循复闭环、也就是“精灵——生命之泉——精灵”中，根本就没有精灵母树出现的身影啊！
和“创造”沾不上边，顶多是精灵母树吸纳了生命之泉的力量，从而将它变成了精灵族这样独立一个种族的胚胎。
创世神创造了五大异族——
而这五大异族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所以说，生命之泉压根就不是精灵
母树的什么伴生产物，而是创世神当初送给它的礼物吗？】
这次开口的是埃米。他带着点童稚的声音回荡在这个房间里，连猜想都仿佛带着和年龄一样的童稚。
可正是这样草率的猜测，却给了斯科特一个新的启发——
生命之泉是来自创世神的礼物？
难怪，难怪。
难怪母树这样的存在竟然会对精灵族发生的污染毫无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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