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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0. 文正 你听不到百姓的哭声,就听听他们……

  祝姑娘今天掉坑了没

“成,反正我也没别的事儿,就在你这儿住下了。”


“行。”祝缨说。


她换了衣服,骑马往宫里赶。宦官收了个红包,一问就说了:“大人难道没有听到这些天京里的流言?”


祝缨惊讶地问:“这些天?京里的?流言?”


“鲁逆……”


“啊?不是都结案了?”


宦官道:“反正,您小心着点儿。”


祝缨又塞给了他一个红包,问道:“你说详细一点。”


进宫就不能骑马了,两人趁步行的功夫,宦官如此这般一说。祝缨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啦。多谢。”


到了御前,除了李侍中,其他三个人对个眼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了。李侍中看着眼前的拼盘,连同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聚在这里。


刘松年亏得是在皇帝面前,他忍住了,没骂皇帝。笑死了,国家倒了一根柱子,皇帝不紧不慢地抻着、只想着立自己的威风,等到有流言提到鲁王,说你“德不配位”了,才想起来“紧急”?


郑熹倒是一脸的从容,心里纳闷:当年并不意外你杀鲁王,但当年没觉得你这么缺德啊!


祝缨……流言就是她传的,她很久不自己干犯法的事了,今天只觉得自己宝刀未老。看着皇帝气急败坏的像条丧家狗,挺好的。


只有李侍中,焦急地问皇帝发生了什么事。


皇帝实在不想自己复述了,指了指杜世恩,由杜世恩问:“诸位难道不知道京中流言么?”


刘松年说自己休致在家,不问世事;郑熹说自己在守孝,不问世事;祝缨说她在算账,不然明年朝廷该没钱花了,没功夫管流言。


只有李侍中听到一点流言:“好像只有一丝风声吧?”


皇帝怒道:“近日来京中流言横行,你们居然都不知道?!”


祝缨心道:放屁,鲁王全家难道不是你让杀的?怎么就是流言了?我才让青君传了一天!哪里来的“近日来”?


传得快是你活该,你这么刻薄寡恩,百姓心里你就是个坏人,他们就乐于传播你的坏话。你对王云鹤如此刻薄,他们当然愿意相信你对亲兄弟狠毒。


你听不到百姓的哭声,就听听他们的骂声好了!


郑熹道:“当务之急,还是将流言平息下去。”


“怎么平?”皇帝问道,“刘相公,要怎么写一份诏书,言明此事呢?”


太子急道:“不可!这不是越描越黑么?”


刘松年道:“太子说得有道理。”


皇帝问道:“那你们说,怎么办?!郑熹。”


郑熹道:“不如用另一件事情掩盖一下?有了新消息,他们就不会管旧的了。”


刘松年道:“那不过是扬汤止沸。”


李侍中道:“确实,也难再找一件更惹人注目的事情了。”


皇帝虚心地请教刘松年:“那要如何釜底抽薪呢?”


刘松年撇一撇嘴:“流言不就是中伤陛下圣德么?就从这个入手。鲁逆是坏人,陛下是好人。”


“不错!”皇帝拍案赞同,“祝卿,当年的案子……”


刘松年忍住了没打他,祝缨又想打他了:“当年为早日稳定朝局,是陛下下诏,到此为止的。再翻出来,就怕又有不利于陛下的言论再说出来。”


皇帝问道:“那怎么办?”


李侍中道:“两样,一,鲁逆为恶,二,陛下圣德。”


要证明皇帝的正义,除了不打自招式的歌功颂德,还得有旁证。刘松年早早地休致了、郑熹丁忧不上朝,并不想为皇帝负责,李侍中便将这几年朝廷做的好事都堆到皇帝的头上,准备明天上表。


祝缨则说:“陛下,京城流言能广为传播,可见是有漏洞。京兆府自郑相公入政事堂,就没有京兆尹了,得有一个,好好管一管。”


“不错!”皇帝切齿道,“自从七郎离了京兆,京兆就很不好!你们说,谁任京兆合适?”


祝缨道:“此事,还应该问一问丞相的意见吧?”


皇帝皱了一下眉,问道:“穆成周可以吗?”


刘松年极不客气地:“哈?”


郑熹一看刘松年在面前,也不吱声了,李侍中看一看刘松年的脸,也不敢说话了。为了王云鹤的事,刘松年必是憋着一肚子的火的,谁敢在他面前得意呢?


皇帝也有点不好意思了,太子脸上一红,穆成周吧,他也不大看得过眼。


祝缨装死。


皇帝道:“罢了,我再想想。你们回去写奏本,明天早朝要奏上。”这说的是李、祝二人,他又好言对刘、郑说话,希望他们回去之后“安抚”身边的人,让他们不要听信流言。


明暗两条线,皇帝认为自己安排得挺好。


祝缨也觉得自己安排得挺好。


要旁证皇帝是好人,那扶他上位的就也得是好人,当年宫变的时候,支持他的人也得是好人。比如,王云鹤。


——————————


次日一早,李侍中带着熬红的双眼来上朝,皇帝眼带期望地看着李侍中。


李侍中出列,奏了个近来京中流言都是无稽之谈,然后为皇帝说好话。说着说着,皇帝脸上带笑,李侍中忽然觉得不对味儿。


我这不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其他的大臣多少都听到了一点流言,再看李侍中这样,也都打着哈哈。皇帝正在敏感的时候,也觉得不对味,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味。


整个朝堂都尴尬得要死。谁还不知道你们唱的什么歌吗?大家都陪着演戏。


李侍中越读越觉得自己这事儿没办漂亮,最后两段越说越嗑巴。终于把最后一句念完,一抹汗,低着头混回了队伍里。


祝缨叹了一声:李侍中脸皮还是不够厚啊!


她也出列,大臣们继续飞眼色,有人小声咳嗽着。


皇帝的笑容也有点僵,语气里带着期待,道:“卿奏来。”


祝缨道:“臣请为故丞相王云鹤定谥‘文正。”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你不但不帮我,还跟我唱反调吗?现在是说我,不是说王云鹤!


皇帝恨不得打祝缨一顿,但是祝缨已经出列了。


祝缨的奏本是派出祝青君之后就写好了的,她起手先定调,认为王云鹤品行端正,当得“文正”二字。


然后是罗列王云鹤的事迹以证明。


第一件,就是王云鹤做京兆的时候就不畏强权,遇权贵的不法事,他都依法而断。比如鲁王当街纵马伤人,纵容奴仆强抢民女、强夺田庄。


第二件是先帝的时候,太子薨逝,王云鹤与施鲲等人,率领朝廷官员们,没有奉承势大而蒙蔽先帝的鲁王,推鲁王为太子,而是遵礼法推举了赵王,也就是现在的皇帝。


第三件是鲁王谋逆的时候,坚决地站到了皇帝的身后,处事有章法,没有被鲁王吓到,也没有搞投机。


只字不提什么抑兼并啦、为皇帝操劳国事啦、擢拔贤才啦……之类的。


最后说,大家看他干的这些个事,我觉得应该给个美谥哎!


大臣中有一些可算看出来,祝缨这点儿掐得可真是太好了!


就她这奏本的这几条,冼敬等人不是没说过,但在争吵的时候都被无视了。她现在只把这几条明着对皇帝有利的事儿给说了,夸王云鹤本人的话,没有。


可比李侍中这马屁拍得更妙。


王云鹤这样一个好人,他支持皇帝,你能说皇帝不好吗?


也有人觉得祝缨在发昏,皇帝明显不喜欢王云鹤,你还这么夸他,这不是逼皇帝吗?你还能有好?


不料皇帝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点头道:“卿言有理!王相公国之干城,当得‘文正’。”


争吵终于结束了。


王叔亮不是非得给亲父亲争一个“文正”,但是得知最终有了这么个谥号之后,他还是有些感慨的。接着,皇帝又再拨出内库的金帛来赏赐,助王云鹤安葬,王叔亮的心中已是波澜不惊了。


他上表谢恩,等到父亲葬入先帝的陪陵,才带着家人,将父亲的一套衣冠带上,踏上了回乡的路。


祝缨提前一天到他家里送行,王叔亮走的时候挑了个不是休沐的日子,祝缨也不打算在那一天请假。估计冼敬他们会请假送行,她也不想跟冼敬凑这个热闹。


王府的东西都在打包了,王叔亮道:“地方凌乱,还请见谅。”


祝缨道:“这话就太见外了。”她又带了一些盘缠过来。


王叔亮道:“这就真不必了,我一路住驿馆,回家就更不用这些了。家里还有几亩薄田,老屋也有几间。”


祝缨道:“心意。”


王叔亮道:“您不该上那个奏本,万一触怒了陛下,不好。家父若在世,也不会乐见您赌上自己的。”


祝缨道:“我不是为这个。只怕詹事他们争吵得失了理智,越闹越大,最后不可收拾,连累了相公的身后事。他们越争,陛下越记恨,恨意会算到相公的头上的。早早了结了算完。”


王叔亮道:“我为这个担心好久了,总算了结了,只盼他们别再拿家父做大旗了。凡战,缴敌方旗鼓的都是大功,许能封侯呢!”


两人相视苦笑。


王叔亮道:“对了,这个是家父留给您的。”


说着,拿出了一套《春秋》,王叔亮有些羞赧地道:“本来应该早些给您的。可是我想,当时为家父的谥号朝上正在争吵,早早拿给了您,倒像是要催促您做什么一般了。


家父的遗本,也该早早上的,但我也怕它引起争议,误了家父的葬礼。哪知,没有它,厌弃家父的人还是会厌弃、阻挠家父的人还是会阻挠。看他们吵得太凶,索性就上了。


人算不如天算,看来我不适合做这些算计的事。”


祝缨接过了《春秋》轻声道:“相公让我读经史。”


王叔亮道:“以前这么劝人的来着,近来却劝人要好好做人,别只会读书说话。”


祝缨将书收好,道:“明天我就不去送行了。”


“不去也好,见着他们,也是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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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冼敬等人请假送行。


祝缨则往政事堂又上了一本,奏陈萌的孝期也差不多满了,是不是得准备给他个官做了。


窦朋将奏本转给了皇帝,皇帝正在考虑京兆尹的事,一看“陈峦之子陈萌”,又想起来那位急流勇退的好丞相了。陈峦虽不是他的丞相,但是皇帝在觉得王云鹤做丞相太久的时候,总是想起陈峦来。


久而久之,一看到这个名字就觉得美好。


陈萌,出身够、资历够、能力也不差、也没什么劣迹,更重要的是,他是陈峦的儿子,可谓是陈氏一系的头儿,拿捏住了他,就是收了一派力量为己所用。


皇帝满意地下诏,以陈萌为京兆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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