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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1. 恋栈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祝姑娘今天掉坑了没

“什么事?”


“空饷是其一,侵占土地是其一,再有将士卒视作私属部曲,还这还能为国家作战吗?冷将军是打赢了,可谁都看出来赢得蹊跷,对不对?他自己都说,对方是试探。但是你看看他呢?一行动,向朝廷要了多少粮草?除了贪墨,其中还有是不能说的窟窿、烂账都是靠这一仗给填平的!”


祝缨点了点头:“确实是个平账的好机会。”


“再说土地,抽丁的,隐田隐户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军屯的土地,呵呵!”


祝缨也叹了口气,这个她懂,福禄县之前的军屯,不提也罢。各地还有没有类似的情况呢?不好说。再说她后来拨给后到的军士的荒地让他们开荒,出力的是士卒,产出归谁管呢?军官。可不就是军官的私属吗?


当时只顾着福禄县,现在想想,如果认真清算,不该是那么样一个结果。


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说的又何止是“不归我管的我不担责任”,而是“不在那个位子上,很难想到其中的问题”。


冼敬道:“都看出来胡人有南下牧马之意,你还能安心睡觉吗?他们吃空饷,有多少?我们虽摸不清,但是吃个两成不算少数吧?再不管管,就要出大事了!他们出兵伸手要钱粮,打完了伸手抚恤。以前风调雨顺,还能支应!如今朝廷也不能任由他们施为了啊!”


军屯再叠加一个隐田隐户,两条腿都折了!这个时候就要看朝廷的底子了。


说到底还是运气不好,这一年的收成是真不如之前的许多年!从南到北,南方好点儿,有双季了,两季的收成比一季总数好一些。朝廷还能比之前多收上来一点儿。北方还如之前,又受灾,余粮虽有,但朝廷得考虑到最糟糕的情况。


冼敬轻声道:“郑相公是个聪明人,无奈对地方上的事还是知道得少。他家又是那样的一个出身,在军中有旧情啊。”


祝缨道:“王相公要怎么改?这么剧烈,这些人脾气上来可不比地方上那些士绅好应付。士绅还与你打打嘴仗。今天这个,能直接打起来!”


冼敬道:“我怕北地要先打起来,除非胡主横死,又或者胡相暴毙。胡人上马为兵、下马为民,十四、五岁咱们这儿还不成丁,人家已经是劲卒了。人家不管干什么,都很快!”


“想怎么改?”


冼敬道:“募兵,先练一支劲旅,也不让他们种地自筹钱粮,由朝廷按人头拨给……”


“这是要顺手把兵权给收了?端谁的碗、受谁的管。陛下心里一定是愿意的。可你们一群书生,要让谁来干这个事呢?”


冼敬微笑道:“老师又不是什么都不懂!此番对战胡人,虽然不尽如人意,倒也能看出一、一新出之辈。挑出来,换个地方,让他先做!”


“又要掰腕子了!人家傻啊?”


冼敬摆了摆手,道:“老师会与郑侯他们协商的!只要各家有将帅之才,绝不压抑!”


祝缨道:“为什么不先与他们商议?你们任过地方,知道地方上的积弊,做事有分寸。军中事务你们又懂多少?不摸一摸将军们的底,不问问他们的心,就动手?”


“你要早早与他们讲,他们必是不肯接受的。又或面上糊弄过去,没几天故态复萌,真要用的他们的时候,有不顶用了,不知道要拉扯到什么时候去。


他们或许还要从旁的地方,譬如地方上的兼并等事再生出事端,令人无暇他顾。直指中心,让他们知道厉害,才有得谈呢。”


祝缨道:“刀架在脖子上了,傻子都知道有危险,靠骗是不行的。这些人,不、不必他们,我现在就问你,若有人上表,哦,不,只传些流言。陈相公急流勇退,刘相公闲云野鹤,施相公一十年太平宰相。王相公为何恋栈权位?王相公要如何应对?不,他连答话的人都没有!因为没有人当面问他。”


整王云鹤的办法,祝缨都能想出来许多种。别人,就更不会留情面了吧?


冼敬道:“我倒说,一切都准备好了,让他们结结实实地吃一场大败仗,他们不改也得改、反对也无用了。都死在大战里,还省了许多事呢!正好换上些好人来!可老师说,那是要拿将士的性命来换的。兵败之后,边境百姓又能有多少人可以活命呢?纵活下来,有多少□□离子散?多少人伤病残疾?多少人被掳为奴隶?”


“与其损百姓军士,不如损我,”冼敬悠悠地说,“老师是这么说的。”


“确切吗?你们关于军中的消息,知道得确切吗?”祝缨认真地问。


冼敬道:“窦朋都快气疯了,他查的。大军行进得埋锅造饭吧?甭管要了多少钱粮,吃饭的人就那么多。派个人,途沿一问,空饷多少就知道……”


其他的以此类推,在朝廷的地面上,对自己人防备不深。窦朋又是个精明能干、见微知著的人,查出来也不难。窦朋知道事情不简单,没有当面质问冷将军,只是暗中扣他抚恤之类,背后却给王云鹤说了。


“他还真是聪明。”


冼敬道:“他肯掀这个盖子就不错了,多的是糊弄过去的人!”说着,不由切齿。他以前也干过户部的,当时没尚书,他一个侍郎管户部,觉得自己尽心尽力,管得效果还挺好。哪知下面也是糊弄他,现在这个局面,冼敬自觉脸上不好看。


如果让冼敬遇到这件事,他或许也能查出来。但是没遇到,他也就不知道。祝缨明白这个道理,但没心情安慰他,只说:“这一关不好过。”


冼敬道:“所以拜托你啦,我知道老师是会得罪人的,咱们能给他转圜一下不?”


祝缨道:“转什么转?不如把实情对他们讲了!挑明了,要么身死家败,要么就认真起来。不过据我看,难。”


冼敬道:“那可也没办法了。对上了就对上了吧,总也无愧于天地了。”


祝缨道:“我明白了,我会尽力同他们讲的。”


————————


与冼敬道别之后,祝缨没去见郑熹,他等了一等,拦下了面圣完的王云鹤。


王云鹤微笑道:“怎么?”


祝缨道:“我才见了詹事。他说的是真的吗?”


“他说了什么?”


祝缨简要复述了一下兵制上了问题:“郑侯他们刚才还在政事堂,我先去对他们讲。”


“你站住,不要动。冼敬糊涂!该我说的,你能说什么?”王云鹤严肃地说,“你莫要管。你做的已经够多了,你要留下来。只是日后你与他们分道扬镳的时候,不要太伤心。”


祝缨怔住了。


王云鹤笑笑:“你呀,心太软,得让岁月磨一磨才能出锋刃。”


祝缨道:“您还当我是孩子?”


王云鹤道:“冼敬对你说什么了?”


祝缨道:“您要抢时间。”


王云鹤笑了:“他也不懂!我可以告诉你,不会马上就动郑、冷等人大战在即,临阵换将已是不妥,何况这样大动干戈?动,也不会马上动边军!募兵不过试行,数目也不会太多。但有这么个说法,我就可以逼他们自己整肃!让他们能够应付马上要来的一战。”打完了再动。


祝缨放下心来,对王云鹤笑笑。


王云鹤却不笑了,他缓缓地往政事堂踱了去,胖胖的背影越来越远。


“我不会伤心啊。”祝缨喃喃地说。


王云鹤回到政事堂,冷将军等人仍在。王云鹤毫不尴尬,先与郑熹等人打过招呼。再质问冷将军:“军中积弊,究竟如何?”


冷将军梗着脖子道:“都是旧例!绝无越轨之处!”


王云鹤抽出一个本子扔在桌上:“是吗?”


郑熹揭开了一看,不由皱眉,试探地问王云鹤:“这?”


王云鹤道:“容不得你们胡乱应付了!”


郑熹笑道:“您可真吓人,我还道您要不管不顾了。”


“我可没有吓你们。你们做得成还则罢了,一旦有失,就什么都掩不住了。到时候就不是我要如何,是胡人会把朝廷官军如何了。”王云鹤冷冷地说,“元光你也是知道的,这两年朝廷赋税如何,还禁不禁得起他们这样挥霍?一旦战败,百姓遭殃不说,你们就一定能保全首领吗?”


冷将军后颈发汗,在王云鹤目光之下腰越来越弯,最终埋下了头去。


王云鹤对郑侯、冷侯点点头,郑熹也对一人使眼色,一人微笑对王云鹤致意。


次日,许多人都等着王云鹤怎么与郑侯等人对上。不想冷将军先上了一本,道是一场大战下来,发现了军中有些事情需要整顿,申请自己动手。否则,等到下次与胡人再战,可能会吃亏。


皇帝批了。


虽然批了,皇帝却又以“备胡”为名,下令再组建一支新军,赐名“忠武”,钱从户部出,人从民间招,选“良家子”,直属皇帝。人不多,先练三千。


这些都不是祝缨的主职,她像是听进去了王云鹤的话,蛰伏了。大理寺该做的事还是照做,不再特别的针对一些地方——害!一年过去了,该换的都换差不多了。


郑熹又找到了祝缨,询问王云鹤是不是以后都要照忠武军的样子改了。


祝缨双手一摊:“我并不知道,让我别问呢。”


郑熹看了她一眼,祝缨坦坦荡荡:“我本来就不懂兵事,能给我说什么?你们弄吧,我回家睡觉去了。再不管这些破事了,没意思。”


郑熹笑道:“怎么就突然丧气了?打起精神来,宫里还有喜事呢,耷拉着脸,叫人看到了还不知道陛下娶儿媳妇犯着你什么忌讳了!”


祝缨扯出个很假的笑来,郑熹又笑了。


齐王娶的是旧勋王家的女儿,祝缨在宫里吃了喜宴。


接着,各地刺史又来不少。今年卓宇没来,他的上司与祝缨也不熟,但是又有别的几个南方出身的官员投帖到了祝缨府上。


冷将军等人私下做了什么祝缨不知道,可确乎有些宴席上有些人传出王云鹤的闲话。说他看起来为民请命,实则自己把住权柄不放之类。流言渐渐传了开来,以至于一些闲人也听到了。


到了最后,祝府的李娘子一边剁着肉馅一边骂:“王相公忒好一个人,我恨不得他一直做丞相哩!换个别人,做甚?欺负百姓么?”


京师之内不好骗,京城之外,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信了这种说法。


嘀嘀咕咕,传言不止,以致到祝府的南士们也忍不住想打听王云鹤的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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