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师傅
师傅姓唐,年过五旬了，一副很标准的本地人的长相，干瘦、个头不高,看着倒还硬朗。一打照面，看到他的表情祝缨就知道这人不想离开州城。≈lt;/p≈gt;
将人带给祝缨的刺史府司士参军事却很热情,他告诉祝缨:“唐师傅可是本州最好的匠人！刺史大人待祝大人不薄啊！”≈lt;/p≈gt;
祝缨对司士参军事道:“是啊！冷大人一向慷慨。”≈lt;/p≈gt;
司士参军事欲言又止，含糊地道:“冷大人是性情中人啊！”≈lt;/p≈gt;
祝缨道:“那是，从来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不是么？”≈lt;/p≈gt;
司士参军事道:“那得是开好了头。”≈lt;/p≈gt;
祝缨道:“总比没个开始强,不能一直坏下去不是？”≈lt;/p≈gt;
“那是,那是。人在这里啦,这个是公文,请祝大人收好。”≈lt;/p≈gt;
祝缨向他道了谢,让项乐将唐师傅带去安置，她自己则写了封短信让人转交给冷云,同时又写了张条子给董先生，大意是让他们留意本府属官的变化，如果有和解的迹象,大家就坡下驴糊着过完这一任，总比天天斗气轻松。≈lt;/p≈gt;
那一边,项乐见唐师傅行动迟缓，想到他年纪大了，再看看这三个徒弟。徒弟们都还年轻，大徒弟从身形到气质无不与唐师傅很像,二徒弟与他们截然相反,是本地人中难得的高大魁梧模样,三徒弟也粗粗壮壮。四人衣服都还算干净,只有少量几个补丁。≈lt;/p≈gt;
项乐便问:“几位还有什么行李不？”≈lt;/p≈gt;
唐师傅咳嗽一声:“有几件。”官府的差使不能拿乔，他又不很乐意，便要小小出个难题。自己几人的铺盖自己能拿着，又要带一些“我用惯了的家什，不然不顺手也干不好”。≈lt;/p≈gt;
项乐道:“行。我带人同你去取！”≈lt;/p≈gt;
他知道祝缨想干成这件事，也肯上心把唐师傅弄回去。他带了四辆车，甭管什么东西，打包之后往车里一塞。唐师傅住在制糖作坊后面，路过作坊，项乐指着一间大屋子里的东西问道:“你要将这些都拆走么？”≈lt;/p≈gt;
这类家什祝缨之前就采购过了，在自己家里也试制过的、都能用，也不知道这老头儿用的什么金贵东西，非带不可？≈lt;/p≈gt;
唐师傅没有要带这许多，什么架子之类的他就不带，除了铺盖和一卷衣服，他还拿了大锅漏斗以及一个大大的扁勺子，顺手带走了自己的小板凳。见状，大徒弟也就带了自己用惯的刀，二徒弟没什么“用惯了”的家什，就手将自己的一个豁了口的杯子给带上了，小徒弟则额外带上了自己的一根笛子、一把琴。≈lt;/p≈gt;
唐师傅又避开徒弟们，将自己历年攒下的私房钱给带上了。徒弟们各有几个小钱，也都悄悄地捎走。这样的调拨，文书都下了，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再回来了。≈lt;/p≈gt;
这些都算上，也装不满两辆车。项乐大手一挥，将师徒四个都塞到了第三辆车里，再把第四辆车装了些余下工具:“要是没有旁的要带的了，那咱们就走了！唐师傅放心，一应制糖的东西都是齐全的！”≈lt;/p≈gt;
唐师傅道:“我只管听上头的令就是了。”≈lt;/p≈gt;
等车帘子放下，唐师傅就长长地叹了口气，人到了他这个地步，万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变数。他从学徒做起，四十多年了才熬成这样的手艺，也算有了点根基。官府一纸调令，他就要舍家别业，纵使以后能够回来，怕是家里也荒废、被人占了吧？≈lt;/p≈gt;
南府近来虽然常听说，然而在本州它不能算是好，哪里都没有州城好！现在就是给个京城，他也不想去的。≈lt;/p≈gt;
三个徒弟也不太敢说话，看师傅的样子，这一趟也不是什么好事。小徒弟摸摸笛子，没敢吹。以往，大家累了的时候都会喊他一声:“老幺，来一个。”他一吹笛子，师傅也没那么严厉了。≈lt;/p≈gt;
徒弟们陪着师傅叹气。≈lt;/p≈gt;
祝缨这里，则是沉浸在终于有了个懂行的人来主持的愉悦之中。她先不说话，一路冷眼看着师徒四人的相处，看他们有没有多事的人，看看他们的性情。唐师傅明显矜持一些，话不多，人也更老练，周身围绕着一种怨气与官员被贬到偏僻地方做官的模样十分相似。如果他能作诗的话，必有一些极佳的词句流传。小徒弟活泼，也是怨气最少的。大徒弟闷声不吭，时常瞅瞅师傅，又低下头，也是个萎靡不振的样子。二徒弟身大力壮，吃得不少。≈lt;/p≈gt;
祝缨带他们走驿站，吃饭的时候师徒四人一桌，与白直、衙役他们一处吃。祝缨这儿先摆饭，她吃完了就去看这些人。≈lt;/p≈gt;
师傅不动筷，徒弟也不敢吃饭。师傅拿筷子挟了一筷子菜，二徒弟紧接着出手如风，筷子一飞，先扒了半碗米饭下肚！师傅面前的菜，他们都不敢伸筷子，在另一边运筷如飞。见二徒弟挟菜太多，师傅掉转筷头，用另一头抽二徒弟的脑袋:“饿死鬼投胎么？”≈lt;/p≈gt;
祝缨踱过去，唐师傅忙站了起来，一桌子碗筷叮叮当当，他们都不敢坐着了。祝缨道:“你们吃，不够再添，干活总要吃饭的。”≈lt;/p≈gt;
二徒弟露出个笑来，看一眼师傅，又不敢笑了。唐师傅叹气，他收大徒弟，是因为自己无儿无女，觉得大徒弟像自己。收二徒弟，是因为发现自己和大徒弟有一个不足——体力不太够，二徒弟长得壮。这长得壮的人他吃得也多啊！饿着了，他就出不了力，吃饱了，又太费粮。≈lt;/p≈gt;
祝缨见自己在这儿他们也不能安心吃，就说:“再上菜。”又指白直那桌，也让继续补饭菜，转了一圈才踱走。祝缨转回自己房里，对项乐道:“我看这几个人有些不对，你留意打听一下，他们为何不情不愿。是徭役太多，还是路途太远？亦或是别有牵挂？”≈lt;/p≈gt;
项乐得令，也暗中留意师徒四人。≈lt;/p≈gt;
唐师傅虽然唉声叹气，到祝缨面前又不叹气了，他不敢在官员面前摆谱儿。大徒弟叹过一回之后，又便劝他:“师傅，也不用咱们自己走，这位府君不是刻薄人。我去年往福禄会馆里买橘子，那里人也不错。”谁家应付差事不是自己两条腿赶路的？旁边没人拿鞭子抽着催着就不算最糟糕。≈lt;/p≈gt;
唐师傅看了他一眼，道:“你是做糖的，又不是种橘子的！好好州城不做，到个府里去，没出息。”≈lt;/p≈gt;
小徒弟小声说:“那儿要没这个手艺，咱们过去不就是独一份儿了么？宁头，不为牛后。”≈lt;/p≈gt;
唐师傅道:“你还会拽文呢？”≈lt;/p≈gt;
小徒弟不敢说话了。≈lt;/p≈gt;
然后就是发牢骚，二徒弟也说给官府当差不自由。≈lt;/p≈gt;
项乐听得分明，回来向祝缨如此这般一说，唐师傅不愿意离开州城，嫌弃南府不能施展不想应付差事等等。≈lt;/p≈gt;
祝缨一想，可不，她要是在一个地方一个行当里干到了顶尖，一下儿给她弄到个小地方……那她还挺想去看看自己能干出点儿啥来的。她说:“知道了。你只当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看着他，别叫他走失就行。”≈lt;/p≈gt;
项乐道:“是。”≈lt;/p≈gt;
从州城往府城的路比去福禄县又近不少，祝缨一行人很快到了府城，她让项乐将唐师傅等人带去安置。府衙手里的空房还有一处，就让他们先住着了。≈lt;/p≈gt;
接着，她又叮嘱关县令等人麦收之后做好统计，春耕之前到府衙里来汇报，明年再安排春耕事宜。如果在春耕之前，唐师傅他们能拿出本事来，则春耕的时候，她就得将全府的土地用途再做一个划分，留多少种粮食能够保证本府的口粮，又能弄出多少土地用来种甘蔗制糖——这个先不告诉他们。≈lt;/p≈gt;
她想过了，凡事，就怕摊子大，只要摊子大管理得当，成本就会显著降低、效率也会大幅提高。遇到天灾，也是大户更能撑下去，这个道理从卖橘子、修路、挖渠等等一系列的事情中都可以印证。≈lt;/p≈gt;
与此同时，她也要再从南平、河东两县的土财主手里再抠出一批隐田隐户出来！≈lt;/p≈gt;
关、莫二人以前就是听她招呼的，郭、王二人则是以前被鲁刺史“安排”过，对她话适应良好，皆无异议。≈lt;/p≈gt;
继而处理一下她离开之后的府衙事务，并无大事。她离开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下半月了，回来都快过年了，李司法那里地痞流氓已抓完了一波了，王司功那儿，官吏等今天的考语都写好了，就等她过目。≈lt;/p≈gt;
祝缨先看李司法的卷宗，该打的打、该罚的罚，扣着的也有几个，扣着在牢里他们的家人反而能过个安心年。王司功写的考语也都差不多，一般而言，表现得顶尖的与极差的都是少数，大部分人都是混个中等、中下。小吴、祁泰、彭司士等处是对账封账，只有张司兵那儿过年也不能松懈，大门该看还是得看。≈lt;/p≈gt;
祝缨又核对了一番账目，府衙今年收益尚可，比之往年盈余更多。祝缨道:“唔，不错！”她已给了本府官吏涨了薪俸，到了过年就又给他们添置了些年货，主要是一些熏肉之类。另再支出一笔钱来，乃是慰问鳏寡孤独老弱病残的支出，将安置制糖师傅的钱粮也算到这一笔内。≈lt;/p≈gt;
牛金见了，心道:大人果然如传说中的一般厚待下人。≈lt;/p≈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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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师姐押着从州城采购来的东西到了后衙，花姐等人又开始清点。年底办货都会贵一点，祝缨倒是越来越不在乎了，她更在意自己亲自逛街砍价这件事。且有些货物还是得新的更好。≈lt;/p≈gt;
祝缨一边帮花姐点货，一边说:“她们过年回家，咱们家里还忙得过来么？”≈lt;/p≈gt;
花姐道:“使得。她们几个做好了饭菜再走，要吃的时候咱们热一热就得。天儿冷，放两天也坏不了。以往咱们过年不也是这么过的么？等吃完了，她们又回来了。三娘几个又都要回家过年，吃饭的人也少了些。就这几天，衣裳也不用洗，就扫个地、烧个水的，我同杜大姐也干得了。”≈lt;/p≈gt;
祝缨道:“行，我也能做饭。”≈lt;/p≈gt;
胡师姐在一旁想“当官儿的就是比商人有钱。”“大人真是个大方的人。”“我今年也留下来吧，也没个别处去，叫师妹给项家大娘子捎份儿谢礼。”“我也能帮着劈柴，害！大人这儿柴也不用自家人劈。”≈lt;/p≈gt;
云里雾里想了半天，猛然听到祝缨一句“我也能做饭”，将个八风不动的胡师姐吓得跳了一下。≈lt;/p≈gt;
祝缨警觉了起来，问道:“怎么了？有贼吗？！”张仙姑忙把细软往箱子里一塞，盖子一盖！≈lt;/p≈gt;
胡师姐哑然。≈lt;/p≈gt;
花姐没来得及反应，显得十分沉着，她听到了胡师姐的解释:“看到个虫子。”≈lt;/p≈gt;
张仙姑放心了:“哎哟，吓死我了！哎，又得重来了。小丫头要回家了，我还怪舍不得的！”≈lt;/p≈gt;
苏喆得回去山寨过年，然后在山上呆一两个月再回来，这是祝缨给她安排的。每年两次，也不固定是哪个日期，但她总得回山上住一两个月，不能与山寨的人太生疏。≈lt;/p≈gt;
她们给她收拾了好些东西，让她带到山上去。≈lt;/p≈gt;
胡师姐心道:那知府大人能少做好几个人的饭了。哎哟，我怎么想让大人做饭了？都是大人刚才乱说，我才会乱想的。≈lt;/p≈gt;
祝缨从州城捎回些宝石，都让花姐和张仙姑给攒起来。为官这些年，她称得上清廉，也往京城孝敬了不少，因她会经营自家也有了一笔不算少的财富。她又从府城带回了两大坛酒来，这酒与祝大平日喜欢喝的酒味道相仿，比他常喝的又好不少。≈lt;/p≈gt;
祝大口上说:“我还是喝那街头铺子里的好！这个你们自己喝吧。”吃饭的时候又让石头去给他打一壶过来喝。≈lt;/p≈gt;
祝缨不与他计较，换了衣服去看那制糖师徒四人。≈lt;/p≈gt;
——————≈lt;/p≈gt;
师徒四人被安排在一处房子里，离府衙很近，从后面花园出去，走几步就得。这里家具齐全，是师徒四人从未住过的整齐宅子。≈lt;/p≈gt;
项乐将人放下之后，又从小吴那里取了钥匙给他们，对唐师傅说:“柴米油盐一会儿送来，你们先看看，还缺什么不？”≈lt;/p≈gt;
唐师傅道:“都差不多了。”他也不问要让他干什么，也不问什么时候开工，都快过年了，还能怎么样？≈lt;/p≈gt;
项乐道:“那好，这是钥匙。先别到处走，一会儿他们送东西过来。”≈lt;/p≈gt;
过了一会儿，陆续有人送来柴米，又有人送了些菜蔬、肉食。二徒弟见到半片猪，喜道:“师傅，有肉吃哎！”≈lt;/p≈gt;
唐师傅道:“要过年了哎！人生地不熟的……”住得是不赖，吃得也不错，不似官府以往派差那样呼来呵去又有小吏从中克扣抽成。越是这样，他越惴惴，心里也越发委屈。这是要干什么呢？≈lt;/p≈gt;
大徒弟自动指挥着师弟们安放行李、收拾厨房、挑水做饭……≈lt;/p≈gt;
正忙碌着，项乐又回来了，将门一推:“大人来了。”≈lt;/p≈gt;
师徒四人赶紧到前阵等候，祝缨转了一圈，道:“不错。我把家什也给你带来了。”≈lt;/p≈gt;
师徒四人惊讶地看着她，刚到就要他们干活，这也太……正常。官府不就是这样的么？哪怕要过年了，他们过年可不是让你偷懒啊。≈lt;/p≈gt;
一套家什不占太多的地方，刚刚把个院子占了一半，接着是两车甘蔗，然后是一车柴炭。祝缨问道:“你看看，还缺什么不？”≈lt;/p≈gt;
唐师傅积五十余年的人生，也没见过这样的官员。你说他苛刻吧，给车坐、给饱饭吃、给大屋子住，什么都好。说他宽慈吧，到地儿就让干活，这……这……≈lt;/p≈gt;
唐师傅说:“大人是要在这儿制糖？还是有个作坊地儿方便。”≈lt;/p≈gt;
“哦，那行，明天就去流人营。”≈lt;/p≈gt;
！！！流人营是个什么地方唐师傅是知道的，为什么要让他去啊？！！！≈lt;/p≈gt;
项乐忍着笑，看着这个拿乔的老头儿，说:“流人营才有一个废弃不用的糖坊，这城里的只有一个有主儿的，谁去抢个给你？”≈lt;/p≈gt;
祝缨道:“不是要你开糖坊，来，先把摊儿支起来！”她带了些白直，又让大徒弟等人帮忙，先把架子搭起来。她要先看看唐师傅的手艺。≈lt;/p≈gt;
唐师傅到了地方，才喝了口热水就要干活，他更委屈了，这大人怎么跟路上不一样呢？≈lt;/p≈gt;
祝缨是故意的，她知道了师傅的不乐意，人就是因为到你这儿不高兴，你怎么哄都不得劲儿。不如现在就开工，边干边聊天，看看他的真本事也看看他有什么具体的要求。反正，钱，最后她是会给的，只要给她把活干完，想回州城也行。活如果干不好，那她就另有说法了。她摸出个本子，开始记录。≈lt;/p≈gt;
唐师傅更惊讶了，祝缨这样的作派给他也弄不会了，他没见过有知府这样的“大官”亲自过来干这个的。惊讶过后，他又不吭气了，看着大徒弟什么支摊子。制糖的家什并不复杂，一个榨取柘汁，然后就是处理柘汁，难在第二步。≈lt;/p≈gt;
唐师傅他慢吞吞地说:“大人要什么样的糖？”≈lt;/p≈gt;
“你会做什么？有糖霜自然是最好！”她自己做总是做不成，府城、县城的小作坊，弄出来的都是红糖之类。≈lt;/p≈gt;
“都会一些。”唐师傅说。≈lt;/p≈gt;
“那行，各样都来一点儿。”≈lt;/p≈gt;
唐师傅有点赌气地开始干活。祝缨也飞快地记着他的步骤，榨取柘汁是一样的。然后是过滤。≈lt;/p≈gt;
甘蔗足够，唐师傅就让徒弟们将柘汁分成几份。打算一次将不同的糖都做出来些，看祝缨要什么样的。先支一口大锅，慢慢地熬……≈lt;/p≈gt;
唐师傅也不多吭气，只管动手，间或指挥着徒弟们，又让徒弟们烧火，大徒弟与他一同搅拌。祝缨要让白直们干，唐师傅道:“不用，他们不懂火候。”≈lt;/p≈gt;
天渐渐地暗了下来，糖还没有做成，但是渐渐的已经有了粘稠的模样。二徒弟扛来一个扁平的木框子，有点像压豆腐的框子，只是上面有许多小格子。≈lt;/p≈gt;
祝缨当即拍板:“你们有什么忌口吗？要是没有，就跟着衙门灶上一块儿吃。有也没关系，跟厨房说一声就得。甭浪费功夫自己烧饭了，你们就干这个！”≈lt;/p≈gt;
项乐小声道:“那我也不回家了，过年也在这儿帮忙。”他有一个念头，只要是祝缨想干的事，一定是好事，那他就得帮帮场子。≈lt;/p≈gt;
祝缨道:“你瞎掺和什么？他们着急回家呢，早点干完早点儿回去，你何必耽误回家探亲？”≈lt;/p≈gt;
二徒弟嘴上没把门儿的:“大人许我们回去？师傅，这可太好了……”≈lt;/p≈gt;
师傅只恨手上没个筷子再抽他！忙说:“禀大人，小人听令来，不敢逃走，会尽力办差的。大人只管派下个数目来！小人一定限期干完。”≈lt;/p≈gt;
祝缨道:“我不用你做多少，只要你将糖霜做得再洁净些。”≈lt;/p≈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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