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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番外一

  [清穿]皇家小道士潇洒

皇太后拉着他的手,上下看看,目光骄傲:“胤禝一来,一个屋子都亮了。”


十二阿哥笑道:“皇祖母,今天可不能夸十九弟。刚我们说这衣服在他身上好看,他说不打扮更好看。”


众人都喷笑。皇上乐道:“好厚脸皮的小子。”


皇太后乐呵呵的:“当年苏麻喇姑设计这衣服,是对着你们玛法做样本,担心你们玛法太年轻不够威严,特意设计的亮色和重色,就是要人瘦条端正长得好,穿的才好看。你们啊,胖了,都穿不出来了。”


大郡王道:“皇祖母,怪道人都说,大清的官服穿着暗暗的,原来是我们没长好。”


九阿哥笑道:“皇祖母,赶明儿孙儿一定瘦身美白。”


皇太后开心地笑着:“健康就是好。”


“皇祖母说得对。”十阿哥逗个乐:“和谁比,都不要和十九弟比,就当他是灯泡。”


皇太后指着他笑。


八贝勒取乐道:“这得是多亮的灯泡?小太阳了。”


众人要闹得大笑,潇洒窝在祖母怀里撒娇:“祖母~~”


皇太后护着小孙子:“饿了吧,我们去宴会。”


今天的皇太后寿宴,皇上安排在太和大殿,侍卫们鞭炮齐鸣,宫廷艺人演奏清平大乐,满汉蒙王公贵族文武官员都在,嫔以上的后妃们也在,四品以上福晋命妇们也都在,上上下下有三四千人,宴席从太和大殿里面,摆到外头月台上,廊道里,广场上。


锦绣的花儿摆满,宫人们满身喜气地穿梭其间,因皇太后大寿来京,因年贡提前来京的外藩、贝勒、贝子、额驸、公、台吉和全体皇子、大臣、侍卫以及福晋、夫人、命妇等齐集,举杯共饮、载歌载舞、好一派欢乐的景象。


殿内的金漆雕龙宝座上,坐着一位福气天下独一份的老太太,端正大气的缂丝石青地八团龙龙褂,头戴九龙金凤冠,凤口垂下那颗震惊世人的水滴形珍珠,正满眼欣喜地望着殿里的人。


歌舞升平,衣袖飘荡;鸣钟击磬,乐声悠扬。台基上点起的檀香,烟雾缭绕。人群闹着,笑着,互相敬酒,吉祥祝福的话一段接一段。


二对香,茶水和手碟;四鲜果、四干果、四看果和四蜜饯;八大冷盘、热炒菜、大菜,甜菜依次上桌。汇集满汉众多名馔,择取时鲜海味,搜寻山珍异兽。冷荤热肴共计一百九十六品,点心茶食一百二十四品,计肴馔三百二十品。合用全套粉彩万寿餐具,配以银器,富贵华丽,用餐环境古雅庄重。古乐伴宴,沿典雅遗风,礼仪严谨庄重,承传统美德,侍膳奉敬校宫廷之周,令客人流连忘返。菜点精美,礼仪娴雅,全席食毕,尽情领略大清满汉蒙回藏各家烹饪之博精,饮食文化之渊源,尽享万物之灵之至尊。


真真是“寿桃寿饼寿诗词,寿果寿酒寿日月,色色粉汤香又辣,般般添换美还甜。君臣举盏方安席,名分品级慢传壶。”


潇洒肩膀上扛着他设定好的小机器,开心地望着一波一波给祖母祝寿的人,手上吃着他的大鸡腿,眉眼都是止不住的笑儿。


轮到宴会,皇上亲自下场,和着音乐的节拍,在皇太后的宝座前跳起东北的蟒式舞,并频频向皇太后祝寿,从大郡王开始,一干皇子们给皇上打鼓弹琴的伴奏。


“祝寿祝寿。筵开锦绣。拈起香来玉也似手。拈起盏来金也似酒。祝寿祝寿。命比乾坤久。长寿长寿。松椿自此碧森森底茂。乌兔从他汨辘辘底走。长寿长寿。”


“寿星献彩对如来,寿域光华自此开。寿果满盘生瑞霭,寿花新采插莲台。我借杯酒长精神,祝起高堂富贵人,寿宴略尽反哺意,比后更谢养育恩。”


声音苍老不见豪迈喜庆,皇上一曲一曲,一杯一杯,唱着跳着。皇太后在上面坐着,白发苍苍,春风满面。皇上更是满面红光,精神健旺。


皇上亲自为嫡母跳舞祝寿,华夏几千年帝王史上实属罕见。


皇上和皇太后之间不是亲母子类同亲母子的深厚感情、几十年如一日的用心和睦相处,让世人刮目相看。


潇洒看着皇上返老还童般的舞姿,看看欢笑的皇太后,无端端的看出来一丝丝悲伤,连忙甩甩脑袋。


“好!”“好!”人群喝彩声不断,雷鸣一般。这场寿宴,有皇上和皇子们打头,众人都放开了自己,猜拳行令的,呛五喝六的,捏耳灌酒的,说唱蹦跳的,尽情欢乐,都有了几分醉意。


就连最不擅长诗词的大哥,都磕磕绊绊地背诵出来一段:“祝寿筵开,画堂深映花如绣。瑞烟喷兽。帘幕香风透。一点台星,化作人间秀。韶音奏。两行金袖。齐劝长生酒……”潇洒抓耳挠腮的想啊想,无他,诗词最讲究一个伤春悲秋的,他从来不擅长。


皇上笑话道:“要你小子平时多学习,天天偷懒。”


潇洒举双手投降:“阿玛,我认罚。”


二皇子道:“罚你唱歌跳舞。”


“这主意好。”哥哥们起哄,十三阿哥端着酒杯喜道:“皇祖母,要十九弟给您唱歌跳舞,好不好?”


“好~~”皇太后实在太过高兴,望着自己最喜欢的小孙儿,什么都好。


五贝勒嬉笑道:“要跳一段长一点的。还要画画的。”


“好。”潇洒都答应:“我还有一个小礼物送给祖母,暂时保密。”说着话,他起身将小机器摆好角度,要身边的十八哥扛着,自己拿过来一个八角鼓,站到场地中,对皇太后和众位祝寿的人一抱拳,唱个耍把式的花腔儿:“祖母且听~~”


“十一月初五日寿香烧,八仙过海进蟠桃,八珍八宝,瑞彩千条。一门五福真荣耀,堂门吉庆多欢笑,八方开寿喜、八王齐来到,八旗子弟把八角鼓儿敲,祝祖母~~,八功八德福泽八方,八方乐逍遥~~老祖母~~,福绵长,笑看溪云忘岁月,笑扶鸠杖话桑麻,露滋三秀草,云护九如松~~”


“南山欣作颂,北海喜开樽……祝祖母~~人如天上珠星聚,春到筵前柏酒香~~筵前倾菊酿,堂上祝椿龄~~……”潇洒唱的跳的玩得忘乎所以,坐、弹、垫、轮、搓、磕、分弹、簸等。


“怀中抱月不许偏,四平八稳忌耸肩。摇鼓腕抖臂别动,打垫轮搓应合弦”,紫檀木、红木、花梨木和骨片拼成的八角鼓“咚咚”响,鹅黄色、大红色的长穗儿翻飞全场!但听得喝彩声此起彼伏,皇太后听着他唱的不伦不类的《八仙庆寿》乐的合不拢嘴,连通一些福晋命妇们儿孙们笑得前仰后合。


不少大臣们陪着吹拉弹唱,皇上望着人群最耀眼的小子,乐道:“可见这是超常发挥了,还能做出来一句打油诗。”


四贝勒喜道:“汗阿玛,十九弟今天高兴。”


二皇子乐道:“汗阿玛,十九弟这说唱功夫自然没有十年功夫,但老天爷赏脸,嗓子好。”


皇上大笑道:“可见这也是天赋了,羡慕不来。”


皇太后今天实在是高兴,欢喜道:“皇帝,今天可有安排画像?”


“有。”


“多画两张胤禝的。”


“……好。”皇上望着皇太后眼里的眷恋和不舍,心里一酸,一转头,岔开话题:“十八,你肩膀上扛的什么?”


十八阿哥定定地看着十九弟跳舞的方向,面容紧张,一动也不敢动,回话也是脑袋都不转一下,只说:“汗阿玛,儿臣也不知道,十九弟嘱咐的。”


“汗阿玛,我来看看。如此神秘,这可能就是十九弟的小秘密。”十四阿哥起身走过来,围着小机器一看,哈哈哈大笑:“汗阿玛,十九弟这小机器,将我们都录了下来。”


皇上没听懂什么“录”,自己也起身,凑到小机器上面的一个小玻璃镜子一看,喜形于色,哈哈大笑:“这熊孩子,将我们的人像都变到机器里,能保存不成?”


三郡王从门口跑进来,惊呼一声:“汗阿玛,兄弟们,我发现了,这小机器五六个,姐夫妹夫们一人扛着一个,从不同角度录像的!”


“怪道没见他们来喝酒。”七贝勒也起来好奇心,起身四处转转,到处打量。


大殿里,十九阿哥带着一群人唱着跳着,闹着玩起来蒙古人的围圈圈打跳……皇上领着皇太后下来,站在十八阿哥身后,指着给皇太后看,小玻璃镜里的小人儿。


冬日暖阳轻轻浅浅,射出柔和温暖的光芒,落在小少年的身上,鼻梁挺直,带着好看的弧度,黑色的头发又柔又亮,闪烁着熠熠光泽……一双清清亮亮的眼睛透着无尽欢喜,比万年积雪一样清冷,比春日初波一样明亮澄澈。


他唱着跳着,仰望着天空和拱穹,舒展着双臂,嘴角微微上扬,一束束阳光如水般打在他的脸上,风划过他的额稍,留下淡淡的早梅花香。


人都说,十九阿哥那白皙如牛奶的皮肤,很细腻,是华夏人最喜欢的玉色的莹润。


小姑娘们说,十九阿哥的声音凛而透亮,像春天里房檐上正在融化的冰滴,听在耳朵里,痒痒的钻心,要人怀疑这不是人的身体能发出来的声音,天外魔音。


潇洒今天很开心,很开心。


皇太后的身体最多两年了,潇洒只想要皇太后走的很开心,很开心。


夜幕降临,一弯新月划过精致的角楼,给高墙内洒下一片朦胧昏黄的光,皇宫里显得神秘而安静。天空里落下今年的第一场雪,大雪纷纷扬扬,远远望去,这一座座深红的宫殿像嵌在雪地上一样。琼楼玉宇露出一个个琉璃瓦顶,华丽的楼池被日月星辰和大雪环绕,浮萍满地,碧绿而明净。火树银花、灯火辉煌、亮如白昼的夜空下,紫禁城那金黄的琉璃瓦重檐殿顶,显得格外辉煌。


人们欢乐祝寿的身影,好似定格在这一天。


这个冬天,过去了。


皇太后又过了一个春节,前朝和后宫都高兴异常。


康熙五十八年的春天来临,潇洒在畅春园的雅玩斋的梅花开得好,兴冲冲地请客皇上和皇太后,哥哥弟弟们一起赏梅花,还很有孝心地亲自下厨。


三代人相伴宴饮,品茗闲谈,情意融融。皇上眼见如此浓浓亲情,诗兴大发,吟诗一首:“当年梅雪伴,今岁暮春迟。银杏舒新叶,木兰盖绿枝。花当亭畔发,香逐雨中移。别殿陈鲜蜜,尚方献瑞芝。老来舞膝下,珠草到仙墀。敬上乔松祝,欣瞻王母仪。捧觞称寿句,进酒问安词。地润铺红萼,波澄敛玉池。高峰多爽气,绮树得丰姿。漏转催辰半,表行近画奇。承欢同家日,孝思莫违时……。”


潇洒听着高兴,闹着要字儿最好的四哥写下来,给皇太后收着。


皇太后乐呵呵地笑纳了,皇上很是不服气的:“就你四哥的字儿好?”


潇洒振振有词:“都跟着皇上学董其昌,都学的不像。唯有四哥的字自成一家。”


一句话,得罪了皇上,除了他四哥以外的兄弟们,要一伙兄弟追着打,他当然要跑啊,可这么多兄弟围堵着,他哪里跑去?吓得他左躲右闪的,连连讨饶。


皇上气道:“该!”


皇太后宠爱地看着孙儿们的打闹。


皇太后将寿宴上的照片、画像都收着,说她将来就这几样陪葬,全家福的画儿,皇上的一幅字,五贝勒和十九阿哥的儿时涂鸦,还有这一天的打打闹闹。


康熙五十八的秋天,皇太后再次病重。


潇洒和五哥每天每夜地守着,照顾病重的皇太后。皇上年事已高,连续照顾皇太后几天几夜后昏迷过去,最后头眩足肿不能行,仍以帕裹足至宁寿宫亲奉汤药。


皇太后昏迷之际,皇上跪于床下,捧着皇太后手痛呼:“母后,臣在此”,皇太后闻言,张目而视,口不能语,只轻轻地握住皇上的手视之。


皇上哭道:“母后,皇额涅,您再坚持,求求您再坚持。您若走了,从今以后,只有孝敬玄烨之人,哪有爱恤玄烨之人?皇额涅……”


皇上伏在床榻边,痛哭失声。


“皇额涅……皇额涅……”


年近古稀,儿孙满堂的皇上,悲痛难言。坐拥天下,万万人之上。但这世间,皇太后是他唯一的长辈。皇上渴望被人真诚地关心、爱护,而这个天下,将他当孩子一样关心和爱护的人,唯有他的嫡母。


他从一出生,就知道有这个嫡母,从来不干政,从来都支持他的一切决定,配合他一切的“以孝治国”的孝子行为,六十年了,皇上八岁登基,孤家寡人六十年了,只有在皇太后的面前,他才感受到,他还是当年的玄烨。


“皇额涅,皇父和皇母都离开了玄烨,祖母离开了玄烨,二哥和五弟也离开了玄烨……皇额涅……您再坚持坚持……”


皇太后的嘴唇颤抖,用力地握住皇上枯瘦的手,嘴里喃喃地念着:“胤禝……”


潇洒抱着祖母的胳膊,失声大哭:“祖母……祖母……”


皇太后在告诉他,她会再坚持,不要他给续命。潇洒哭得肝肠寸断,一声声“祖母……祖母……”杜鹃滴血,天崩地裂。


潇洒不忍心祖母再坚持,潇洒不舍得祖母就此离开,喝了孟婆汤,从此不再记得他这个孙儿。


潇洒自从进宫,第一个全心接纳他的是祖母,第一个将他当成纯粹的家人的人是祖母,年迈体衰还念着他照顾他护着他的人,是祖母。


明明最是想要他娶妻生子,却第一个劝说皇上不要逼迫他的人,是祖母。


“祖母……”潇洒一声声哀哀地唤着,一个失去亲人的小幼崽悲痛欲绝浑身发抖:“祖母,阿玛舍不得您,祖母,孙儿舍不得您……祖母……”


满脸泪水鼻涕的潇洒,痛苦地哭着,他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无力和无助,自己这些年学的一身本事,有什么用?连最想帮助的祖母,也不能帮助。


哀痛欲绝的老父亲,幼年失去父母亲人,唯一的长辈也留不住了。


弥留之际一身病痛的祖母,心心念念的还是她的儿孙。


潇洒趴在祖母的怀里呜呜地哭着,哭着问他的祖母:“祖母,潇洒该怎么办?祖母,潇洒上天入地,脱离世俗约束,越另有一道绳索卡在脖子上,祖母,……潇洒不甘心,祖母……”


这是问话,也是魔鬼的诱惑。


从来都是随心的潇洒,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是他强烈的不甘心!


皇太后蜡黄的脸上,留下两道浑浊的眼泪,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地握住皇上的手。


皇太后希望皇上拉住她的小孙儿,不要做傻事。


皇上已经是痴痴呆呆。


身为皇上,睥睨位下的天子,普通人都有的亲情,他都没有。他即使在天下太平的时候,也没能留住汪贵人,要他的儿子流落到狼窝里!他不甘心,他都是皇上了,为什么却留不住每一个想要留住的人?


就连他苦心培养四十年的胤礽,也放弃这个太子之位?


皇上心魔丛生,他不甘心。


他太理解儿子的不甘心。


为什么?


明明已经做到其他人都没做到的丰功伟业,却越是无能为力?


“皇额涅,玄烨也不甘心。皇额涅,这都是为什么?”


皇太后唯有默默地流泪。


小孙儿紧紧地抱着他,眼看要走火入魔了。皇太后想骂醒他们,人生哪有完美那?强大的皇帝,强大的小孙儿,却都想要逆天,想要完美。


皇太后放心不下啊,艰难地熬着日子。


康熙五十九年二月七日,皇太后没有熬过这个冬天,崩。临终之际回光返照,拉着皇上的手告诉皇上:“六十年的皇帝……玄烨,看着儿孙们,不要他们闹起来。”


皇上哽咽着,木然地答应着:“皇额涅放心。玄烨退位做太上皇。”


“好……你给额涅的那颗珠子,额涅很喜欢。留给大清的皇后戴。”


“……玄烨明白。”


一颗珠子也想着后人,皇上痛的心里刀绞着,痛的他直不起来腰。


皇太后眷恋的目光落在五贝勒的身上:“胤祺,你汗阿玛老了,你的兄弟们脾气不好,你要关心他们,不要闹起来。”


五贝勒胤祺跪在床前,眼睛红肿,面容憔悴,什么都答应:“祖母放心,祖母都放心。”


皇太后看向自己晚年最疼爱的小孙儿身上,望着他消瘦下去的面孔,仓皇失措无助的失孤小幼崽,皇太后多想能再看几眼,等他再长大一点。


皇太后的目光里有深沉的不舍和宠溺,可她知道,自己能熬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她不要小孙儿为了她做下逆天之事,皇太后放心不下她的小孙儿:“胤禝,和当年的汪贵人,真像。”


“祖母……”潇洒的眼泪无声地流淌。


“胤禝……你的母亲,所有的亲人,都希望你照顾好自己,你记得。”


皇太后说完这句话,不甘心地闭上眼睛。


修佛修了一辈子的皇太后,到死,终究是放不下她的小孙儿。


眼睛睁着,一手握着皇儿康熙皇帝的手,久久望着他,眼神从皇儿、到两个亲手养育的孙儿的身上,充满了生命最后一刻,对于儿孙们无限的眷恋与感激、不舍之情,走完了80年的人生之路。


握着自己的那只手越来越松,皇上号恸欲绝,坚行割辫之礼,要用仅用于帝丧的割辫之礼以尽哀思,不亚于其祖母太皇太后之亡。


潇洒已经没有了眼泪。


浑浑噩噩呆滞地换了白麻孝服,木偶一般地跟着礼仪官的念唱,走着一个个流程。


五贝勒振作起来,照顾老父亲和弟弟。


十二阿哥负责丧葬事宜。


其他的皇子们,除了必须的仪式外,所有的时间精力,都用在继续这个大帝国的运行。


从二月七日皇太后去世的前两天,直至三月九日的一个月里,皇上和十九阿哥都住在宁寿宫前的苍震门内,未回寝宫。


三月十八日,皇上亲自赴宁寿宫奠酒致祭。往事历历,物在人去,皇上悲不自胜,还未开始读祭文,已痛哭失声,祭文读毕,仍抽泣不止。


“朕出生后三个月便有了嫡母,直到如今,与嫡母诀别。六十年的皇帝生涯中,共有59年嫡母健在。皇额涅,玄烨有愧,玄烨为什么不早日退位,孝顺您老人家?要您老人家临终还在为玄烨操心?”


“皇额涅……”皇上一声声地哭着,瘦骨嶙峋的皇上,头发都白了,胡须也白了,保抱着皇太后梓宫不撒手:“皇额涅,玄烨也老了……”


皇上真的老人,从未有这样一刻,皇上承认自己老了,可能人都是这样,有长辈在,七老八十也是孩子,没有长辈,一岁也真的老了。


皇上情绪剧烈波动之下,牙疼,头疼,手抖再次发作。潇洒不管皇上的拒绝,给他用了麻沸散,拔了一颗蛀掉的牙齿,开了药方子强行要皇上修养,和十七阿哥、十八阿哥、二十阿哥、二十一阿哥,轮流守着皇上。


可是,作为皇家人,想要安安心心办理丧事也是不能的,皇家无私事,丧事也是国家大事。


举国大丧中,不少臣子迎奉上意,以皇上的亲娘孝康皇后升祔以久不宜迁动,而欲以孝惠皇后、孝康皇后的神主并尊祔于太庙。二皇子的老师,大学士王掞上奏:“陛下圣孝格天,曩时太皇太后祔庙,不以跻孝端上,今肯以孝康跻孝惠上乎?皇上,礼法所在,不容有失。”


皇上恍然明白过来,蓦然怒极,叫来那些自以为要讨好他的大臣,红着眼睛大骂一顿,命令以嫡母神主加于生母之上。


可是等大臣们都退下了,皇上颓然瘫软到炕上,默默垂泪。


二十阿哥守着皇上不放心,“哇哇”哭着要人去找十九哥。


潇洒和一干哥哥们快速赶来,看到皇上一脸颓败的伤痛,都惊恐万分。


“汗阿玛……”二皇子受不住,哭着抱着皇上的大腿。皇子们都哭着:“求汗阿玛保重自己,汗阿玛……”


失去了皇太后,如果再失去皇上,他们也要没有来路了,他们也要老了。


皇上望着一声不哭的十九阿哥,伸手,搂着他在跟前,教导儿子们:“朕不是皇后所生,朕有嫡母,有亲娘,有祖母养育长大。朕一生遗憾,不曾承欢皇父皇母膝下,没有来得及孝顺祖母,如今朕再加一个遗憾,失去了嫡母。”


“规矩礼法,朕都明白。朕的祖母至今没有下葬,朕的嫡母也不要和皇父合葬,大臣们自以为揣摩朕的意思,要亲娘的灵位排在嫡母的前面……”


皇上说不下去,几度哽咽。


“……母后皇太后高于圣母皇太后,这是爱新觉罗家的规矩。养恩大于生恩,你们也要记得。先皇、孝康皇后、孝献皇后同葬于孝陵,然仅上‘章’字于母后孝惠康、圣母孝康,并称章皇后,同祔太庙,是朕的意思。若先皇怪罪,朕一力承担,以后子孙万代,仅可祭祀孝献皇后,永不更改。”


皇子们心里难受,悲伤,跪下来:“儿臣谨记。”


“都退下吧。抱着二十下山休息。老二和十九留下。”


“儿臣遵命。”


其余皇子们都退下了,乾清宫东暖阁里一个宫人也没有,皇上的脑袋里一片空白,脑袋里本能地恢复理智。如同刚刚,亲娘的面容,血缘的牵绊,嫡母多年的恩义,临终的嘱托……都在他的脑海里翻滚,可最终,他是那个多情又无情的理智皇上。


二皇子在水盆里拧着热毛巾,给皇上擦脸;潇洒去外间倒了一杯热奶汤,照顾皇上用了一口,给他顺着后背缓和情绪。


皇上轻叹一声:“胤礽,你知道,当年朕为什么,不要你养在太皇太后或者皇太后的跟前?”


“……儿臣知道。”二皇子垂眼,以前满心抱怨,这段时间已然想通了。


“知道就好……”皇上看向小十九:“胤禝,你知道孝献皇后的事情吗?”


潇洒一眨眼:“知道一点点。‘生死两皇后’。”


皇上咳嗽一声。二皇子给十九弟挤挤眼:先皇是祖父,要恭敬,不能说“生死两皇后”这样的话。


潇洒:“……”没看懂,也给二哥挤挤眼。


二皇子:“……”


皇上觉得,他天大的忧愁,面对小十九,也叫闹没了。皇上摆摆手,却是释怀了,摸着熊孩子这个月长出来毛茬茬的毛脑袋道:“事情差不多是这样。记得不能和外人这样说。”


“阿玛,二哥,我记得了。”


“嗯。孝献皇后出身董鄂家。董鄂一族的勇勤公一脉,是大清开国五大功臣之一。也是你三嫂和九嫂的娘家。这件事,只能这样处理。……希望将来,皇家不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二皇子心里一激灵,答应道:“汗阿玛放心。”


潇洒迷糊:“皇上,将来的事情,只能‘希望’。”


皇上:“……去休息去。”


二皇子忙答应道:“儿臣告退。”牵着十九弟就离开。


二皇子一路上教导十九弟,和皇上回话要怎么说,重点:对于祖先们的“一些”事情,要怎么正确地表达。


潇洒疑惑地听着。这段时间,他的身形五官消瘦到露骨头,眼睛上是浓浓黑眼圈,眼睛里湿漉漉的,声音也是湿漉漉的透着哭意,要人心疼。


太子望着这样的十九弟,忍住心酸道:“这段时间不能吃荤,但素菜要多吃。皇祖母不是说,要你照顾好自己?待会儿哭完完灵后,和哥哥们一起用饭。”


“好。谢谢二哥。”


嘴上答应着,目光落在这铺天盖地的白幡、孝服上,他的眼睛又低垂下来,长长的眼睫毛遮住了瞳孔里的精神气。


皇上愣愣地看着这兄弟两个出去的背影,小十九消瘦的身板,心里也是一阵阵心疼。


人都说爱新觉罗家代代出情种,甚至说十九阿哥可能是这一代的情种,皇上一点不信。


如果太宗皇帝宠爱的宸妃,不是科尔沁部落送来的,应该宠爱的女子之一,太宗皇帝再喜欢,也不会那样明目张胆地宠着。


如果先皇当年不是和太皇太后激烈争斗,满洲、蒙古、江南文臣三方都卷入其中,先皇也不会和第一个皇后合离,更不会那般宠着有汉家女子之风的、出身大清开国五大将军董鄂一族的董鄂妃。


而他的小十九,更是一个多情且无情,冷静至极的孩子。


皇上更怀疑,这个情种,会出现在老二或老三、老八的身上。


大臣们这次的行为,在讨好他,更是在讨好下一辈的,很可能不是嫡出的,同样夹在嫡母和生母之间的皇帝。他病着,他这几个年长打理政务的儿子们不知道吗?为什么都不告诉他?


因为他的儿子们,都和自己的生母感情深,和他的三个皇后哪里有多大的感情。老四除外,还记得养育之恩的佟佳皇后。可皇上也不敢抱有多大的希望,毕竟,过去这么多年了。


王剡告诉他“礼法所在不容有失”,是为了维护礼法,更是为了维护学生二皇子,二皇子母亲赫舍里皇后的地位。


王剡还期待废太子可以被复立。


二十阿哥派人告诉小十九,小十九直接将哥哥们都找来,面对面一次性说清楚。


皇上伸手摸摸自己被拔掉的牙齿的位置,空空的还是不习惯,用完一杯奶汤,在里间照照镜子,皇上摸摸自己的白头发白胡子,思及小十九熊孩子自作主张给他拔牙,还强行给他用麻沸散,皇上又是生气,又是骄傲。


伤痛于皇太后的去世,却始终保持理智,做好每一件自觉应该做的事情,丝毫不犹豫……即使是老四也没有这份冷静。老四……


皇上在心里叹气,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两头极端的性子。


皇上将刚刚几个年长儿子们的表情再回忆一遍,更是叹气:老八锻炼这么多年,还是缺少一根杀伐果断的刚骨,刚刚听完决断,老八明显的露出一丝不忍,为了自己的亲娘?难道他要是做了皇帝,还能要他亲娘压在三位皇后上头不成?


“都进来吧。”


“皇上,奴才们在。”


“去礼部传朕口谕:母后皇太后孝惠皇后,葬于先皇的孝陵之东,曰孝东陵。先皇、孝康皇后、孝献皇后同葬于孝陵,然仅上‘章’字于母后孝惠康、圣母孝康,并称章皇后,同祔太庙,孝献皇后仅能于孝陵祭祀。”


“嗻。”


“梁九功走一趟勇勤公府,宣增寿。”


“嗻。”


董鄂一族,即使董鄂妃的兄弟费扬古也是有功大将军,归根结底还是开国的五大功臣之一的勇勤公一脉为主。董鄂皇后……类似宋仁宗追封宠妃一样追封的皇后,皇上作为儿子能怎么办?更何况还牵扯实力雄厚的董鄂一族。


永远淡化下去是最好的办法,只皇上要找增寿喝茶说说话。


暖阁里龙涎香袅袅燃烧,皇上陷入沉思里。皇上已经不是当年非黑即白的幼年,为帝这么多么,皇上不会做先皇那样的事情,但皇上已经理解先皇当年的纵情绝望。


董鄂孝献皇后,也不是一个奸妃,相反,她真的很贤良。


皇上思及自己当年要和先皇一样,重用汉家大臣,和太皇太后、皇太后之间闹的矛盾,轻轻地叹口气。


宁可要老二长在汉家大臣跟前,不要老二长在太皇太后、或皇太后跟前……却是养成这般骄傲不尘的性子,皇上由此又想起同样明知道该怎么做,就是不低头弯腰的汪贵人,一阵头疼心痛难忍,小太监进来通报:“皇上,勇勤公增寿请见。”


皇上回神,稳了稳情绪:“宣增寿。”


“宣增寿~~”“宣增寿~~”小太监们一声声喊着,勇勤公增寿朝服外穿着孝服,大步走进来暖阁,两手“啪啪”怕打马蹄袖,单膝跪地给皇上请安行礼。


作者有话要说:先皇顺治,和他的两个皇后,董鄂妃的恩怨,牵连其中的其他妃嫔们,个人理解都可以归于政治斗争。康熙做这些决定,一方面是感情因素,更大一方面也是政治需要。康熙这样的皇帝,应该不会有感情用事的时候哈。


顺治,皇太极,都是。他们都先是皇帝。


神主:灵位。孝端:皇太极的原配皇后。王剡质问皇上:孝庄皇后去世,在太庙的灵位排在孝端后面,你嫡母的灵位,怎么可能排在你生母的后面?皇后是皇后,礼法所在。


宋仁宗:个人理解,第一个皇后废了,第二个皇后不宠爱。从初恋就宠爱一个妃子,奈何这个妃子没有做皇后的品性和家世,可他偏偏喜欢。《这段公案里的主因,应该也是宋仁宗亲政前后的政治斗争》。宋仁宗在妃子去世后,追封为皇后下葬。按照礼法,妻子在,追封一个妃子做皇后,这是生死两个皇后的意思,有点类似现代的重婚。


古代很少有女子正经唱大戏的哈,大都是男子。据说是女子公开露面不好,女子小脚,也没有力气唱下来一段戏,唱旦角的都是男子,比如梅兰芳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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